“记下来,在大明的产业派出他主簿下面的收支文书,每家都要清查一次帐目,管着这些产业的掌柜,管事,家眷都要接到华州去居住,此外,那些掌柜和管事们的薪俸一律上调三成,具体的让赵主簿和夷州的王启年订个规程,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在眼前啊,看着大笔的进出,人哪有控制住自己的。”
站在那些盐铲子前面的林府管家林六,因为一直是作为个旁观者,所以还没有这几天林玉堂那种疑神疑鬼,精神焦躁的混乱状态,很是清醒,他看到这样的景象,禁不住心里面一股寒意就冒了出来。
边上的黑狗这些人手中的兵器都始终没有扬起来,林六脚步慢慢的朝着边上移动,心想蹭到门口,要是能跑出去也是运气了。
在厅中站着的林玉堂已经是完全的呆立在那里,他癫狂了一阵之后,也是隐约的感觉不对劲了,作为林家的远支族人,华州他不熟悉,可是也听说过,只是知道这是海上一个莫大的势力,和林家有这样那样的关系,不过他无论如何也是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是华州来的。
听着他安坐在那里一件件的交待,身边的随从拿出硬笔在那里迅速的记着,他也是越来越害怕,林玉堂搞不清楚目前的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脑子裏面越来越糊涂,可是心里面却也是本能的知道不好了。
坐在那里的三江商行的‘江惠风’言谈中,整个山东的盐业都好像是他一个人的产业一样。
突然间,下面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迅速的嘎然而止,林玉堂回头一看,林六已经是趴在了地上,脑袋却滚到了台阶的跟前,鲜血已经是流了满地,林玉堂虽然是下令杀过不少人,却没有见过什么杀人的场面。
那边的鲜血喷涌,血腥气该过了酒菜的香味,林玉堂顿时是肠胃翻滚,哇的一声狂吐了出来,原本支撑着身体的那一股狂妄一丝丝的被抽离,身体逐渐的软了下来,瘫倒在台阶上面。
江峰冷笑着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开口说道:
“你想动手要我的命,也算是你有胆有识,今晚你要是硬挺着不怕,老子可能放你一条生路,看你这个德性,分明是个钻进钱眼裏面昏头的软蛋。”
他这番话,林玉堂能听进去多少就不知道了,因为现在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浑身好像是筛糠一样的抖动,显然是已经是害怕到了极点,江峰厌恶的看了一眼,也不理会,径直的走了下去,站在那里的几十名‘盐铲子’整个山东最出色的黑道杀手们,以黑狗为首,在江峰走下来的时候,整齐的跪在了那里。
一名江峰的亲衞走到林玉堂跟前,拿出一张契约来,开口冷冷的说道:
“双木盐行的契约你签了他,我家大人可以慈悲,给你一个痛快,你家裏面人也有份安家的银子,要是不签,就给你埋到盐堆裏面,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这话说出来平淡异常,可林玉堂尚存的神志却提醒自己知道,对方不是在威胁,而是在那里说到做到,想想自己本来有一份大富贵,只要是自己本本分分的在那里,就还是北七省最大的盐商,做一个人上人,可是现在……
想想家中的娇妻爱子,还是颤抖着手签约画押,他还注意到,这契约上居然是有济宁当地一个致仕的官员做的中人。办完了手续,浑身上下都是瘫软了,终于是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后面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江峰的情绪,他看着面前跪着的几十个精壮的汉子,心里面颇为的高兴,那名叫黑狗的在院子裏面石板上,咚咚的磕着响头,口中连声的说道:
“铁丁第十队冯永,见过大人,见过大人!”
声音中隐隐是带着哭腔,显然是激动之极的样子,铁丁一百人,猎户十人,十一个队,每队十人,除去阵亡的那些人,现在各个都是华州,关外,夷州的将官,将校,却也有几个留在了大明。
这些人却都是当年陈聋子和刘十三兵乱之后,流落到大明的残余,特别是有些跟着刘十三的军官,在刘十三全军覆没之后,死掉的老兵太多,真是觉得无颜去华州见江峰,索性是在山东落草。
他们这些人本身就是强悍的武人,加上在山东活动,华州的各个机构也有相当的帮助,自然是越混越强,特别是号称是黑狗的这一队盐铲子,有一名铁丁冯永作为头领,手下几十个都是能打的老兵,自然是号称最强。
“咔嚓”一声,身后的哭声嘎然而止,江峰就好像是丝毫没有听见一样,高兴的看着身前的这些汉子,开口笑骂道:
“不要做那些妇人的模样,都给咱家站起来,挺直了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