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愁眉苦脸的下去了,这位三爷的目光顺着河岸看了下去,看着水上还是停在那里的船只,猛然间大喊了一声:
“昨晚上,这裏来了几艘船!”
“三爷,这得回到城裏面去查。”
“那就快他娘的给我去查,骑马,带着三匹,老子在这裏等你!”
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很快就是跑了回来,还没有下马就扯着嗓子喊道:
“三爷,已经是查出来了,二十三艘船!”
现在的河上只有十五艘船,剩下的船只都是不知道去向,虽然是知道了江峰他们可能乘船离去,不过江南可供行船的河道错综复杂,要找起来的话,可是难上加难了。
在河道上,正有八艘船在河上航行,这样的天气裏面只要是鼓满了帆,速度还是很快的,每个船上操控船只的船工身后都是坐着一个神态悠闲的人,好像是船上坐着的乘客,可是那些船工可都是战战兢兢的。
“大人,回到船舱休息一下吧!”
冯永趴在船舷上捞起河水,洗了几把脸,在江峰的身后开口说道,江峰用手揉搓了几把脸,笑着回答道:
“昨晚杀的兴奋,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听到这句话,船工浑身上下颤抖了下,昨晚上那些人就好像是兔子一样被身后这位杀神拿着刀,追得四下的乱窜,当着披靡,也不知道被他杀了多少,可是在他的嘴裏,却是轻描淡写杀得兴奋。
江峰沉默了一会,突然是开口问道:
“这一路走来,我的决定让兄弟们折损了不少,你们怎么想?”
虽然说是不累,不过江峰一晚上就在这裏看着船工,激烈的搏斗之后根本没有休息,这时候人往往是有些直接,精神上不再那么强的约束了,这一路下来,江峰身边的人也死伤不少,此时就开口问了出来,要是放到平常,心如铁石的江峰即便是有所感触,也不会说出来。
那边的冯永却没有听出来江峰话中的动摇,拔出自己的短刀在水裏面刷洗着,很随意的开口回答说道:
“还能怎么想,咱们兄弟当年都是在听天津衞卖苦力的人,在匠户营裏面过着牛马不如的日,就算是要做牛做马,还要和我爹和我哥抢这个缺。跟了大人,我们全家都是过上了好日子。”
这样的话语,已经是很少有人和江峰说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江峰拍拍自己的额头,冯永没有注意到江峰的变化,只是在那里自顾自的说道:
“大人,小的虽然是在山东没脸过去,不过也知道我爹我哥在华州的日子过得舒服,这些年也是见识了不少,小的家人现在可不比那些中等地主过得差,上辈子积德,咱家有今天不就是大人您的恩德吗,这命就是大人的,生也是由大人,死也是不含糊!”
冯永说的激动了起来,这其实是华州上下士兵的心声,他们都是大明的底层,匠户和农民虽然一个有自由身,一个半奴隶身份,可都是受着压榨,没日没夜的艰苦劳动,却得不到一点的温饱,还要承担繁重的税赋。
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是瞧不起他们,可是来到华州之后,军人和工匠的地位是最高的一个阶层,这样的高地位并不是所谓的‘士农工商’那种名义上的排序,而是真真切切的高地位,高收入,高待遇。
这时代的人就是这样的简单,你对他好,他必然是给效命出死力,而且除了江峰的华州,再也没有人能给他们这样的好处,在华州他们就可以是贵族,在大明他们永远就是乱民,甚至不可能有科举的资格,永远不会翻身。
为了这些得到了手中的利益,为了将来会到手的更大利益,他们都会拼命的作战,好不吝惜自己的生命,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家人兄弟,为了将来的温饱富贵。
前面两个河道岔开,河面上的船只越发的多了起来,那船工战战兢兢的转身说道:
“大爷,进了这河道,不出意外,明天天亮就在松江入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