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正月,正是万物复苏,大地回春之时,京师的天气较前些日子气暖和了不少,百姓们都乘着这难得的阳光将家中的被子抱出来晒上一晒,晚上好直接就有个暖被窝可以睡。宫裏面也是如此,太监宫女们先是忙完主子的,然后又忙自己的,闲下来便三五成群的找个有阳光的僻静处晒太阳,碰上主子是个好说话的,还可以搬只凳子,拿些瓜子在那聊天。
望着外面暖和的阳光,康熙也是心血来潮,不再坐在南书房内批折子了,而是带着侍读学士张英和太监陈双喜来到了乾清宫后的御花园,准备在这难得的阳光下散散心,扫一扫心头的阴霾。今天早朝李光地所劾的高士奇结交近侍之事让他着实恼火,对高士奇大为失望,同时也对李光地失望不已。康熙知道李光地不会无缘无故就弹劾和他同殿为官、同为汉人的高士奇,这内中肯定有什么别的因素。但不管李光地有没有别的意图在裏面,高士奇都是不能轻饶的。张朝光已经被革去乾清宫首领太监一职,康熙念在他跟了自己十多年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没处死他,给他留了个活路,去给先帝守陵去了。至于高士奇,则一时也没有拿定主意,还在犹豫之中。
“万岁事,奴才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这么说,刘道的折子是实情了?”
“奴才不知道刘大人是怎么跟万岁爷说的,但奴才却是亲眼所见,辅国将军他确是纵容手下胡作非为,这事万侍衞和步军营的人也都是看见的,奴才可不敢欺君。”陈双喜小心翼翼的说道,高士奇被李光地弹劾的事情他也听说了,知道万岁爷十分恼火这事,所以也不敢提高士奇的名字。
“张英啊,你说说看,这事应该怎么个处置。”康熙不置可否,看了一眼身后的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的张英。
固泰的事张英知道得一清二楚,但现在皇上问他意见,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这个茬的,一方面是因为固泰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是太皇太后那道懿旨,有这两个因素在,只要固泰不是犯了谋逆大罪,便断然是不会有事的。皇上虽然有意惩办他,但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痛不痒的斥责一顿便是了。倒是刘道却是有点悬了,现在肃亲王也掺和进来了,怕是他的顶戴真的要保不住了,就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如果皇上一心要保刘道,那就是天塌下来也无事,若是皇上耐不住肃亲王他们,那任谁来保也是无济于事的。在心裏盘算数秒后,张英决定不做进言,一切由皇上自个来定,以免自己被肃亲王所恨。
“奴才愚钝,不敢胡乱说话,还请皇上明断。”
康熙闻言,瞄了他一眼,微哼一声:“你张英现在也是越来越油滑了,在朕面前晓得扮滑头了。”
“奴才不敢!”张英慌忙就要下跪,却被康熙止住了。
“你们这些人啊,书读得多,比一般人要明事理,不过遇上事就都顾东顾西,怕这怕那,唯恐把自己给陷进去,明哲保身。告诉你们,这一套在朕这边行不通,朕要你们说你们就要说,怕别人干什么?汉人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朕看你们啊,就是整日里拿朕当老虎看了,遇上为难棘手的事也不敢轻言开口,什么都要朕亲裁,若是臣工们人人都这样,那朕岂不是要累死吗。”
听了皇上这话,张英和陈双喜低着头都不敢说话。康熙见他二人这样,也有些索性,便也不说这事,站在水池边看着水里的鲤鱼游来游去的,十分有趣。正欲叫人送些鱼料来,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面的长廊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