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布局一览无余, 三面是墙,一面是流淌着红色法术光泽的栅栏,屋子里只有一张铺着茅草的简陋石床。
他就躺在那张石床上,手脚都被铁链绑缚着,一晃动镣铐叮当作响, 更不妙的是,他发现自己的灵力似乎被某种法术遏制住了, 根本施放不出来。满心焦急间,忽听得“吱呀”一声, 侧头一看, 进来了两只蛟人。
“你们!”墨燃立刻急怒道, “你们这群疯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想要做什么?我师兄弟呢?勾陈上宫呢!……喂!我问你们话呢!”
然而不论墨燃如何喊叫怒骂,双蛟皆是充耳不闻,他们俩一前一后,抬着一段红狐绒兽皮,瞧那卷起来的形状,里头似乎裹着个人。他们面无表情地把那红狐绒裹住的人放在了石床上。
墨燃气道:“你们俩小泥鳅——”
“吵什么吵。”其中一个蛟人总算说话了, 声音十分轻蔑, “你可是木灵精华, 亏不了你的。”
另一个蛟人也冷笑道:“哪里是亏不了你, 分明是便宜你。”
墨燃气得要吐血:“你们到底要怎么样!你们把我锁在这干什么?又拎了什么到这床上来?!”
“我们拎了什么?”一个蛟人反问。
“自然是你喜欢的人啊。”另一个蛟人道。
墨燃的指尖都凉了, 极度惊愕:“……师昧?”
蛟人并不置否,冷笑道:“春宵苦短,你们有此良缘, 今夜便让你们欢好。等你们好事成了之后,自会知道上神为何要如此苦心安排。”
言毕离去。
屋内一片死寂。
墨燃手脚皆被制住,动弹不得。时间的流逝变得很模糊,他很难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而且即使他奋力挣扎,手腕脚踝皆被磨破,却也无法挣脱钳制。
微微喘着气,扭过头去看身边裹着个活人的狐裘,那裘皮束得严实,那人从头到脚都被包住,唯独一缕墨黑长发从被沿露了出来,看得墨燃又是心动又是心慌。
他虽不知勾陈上宫那变态究竟为何要如此安排,但若真能因此而能与师昧一晌贪欢……
想到此处,却忽的想不下去了。
似乎再多一丝邪念,都是对那个美好之人的亵渎。
墨燃盯着石室的穹顶,呼吸沉重窒闷,似乎胸前压着块沉甸甸的秤砣,明明是渴望了那么久的事,但真有机会去做了,竟觉得浑身上下都别扭,都不自在。
万念浮沉间,最初那龌龊肮脏的兴奋慢慢消退,他逐渐冷静下来。
勾陈上宫如此设计,总归是凶多吉少。若是于自己不利,也就算了,若是无端连累师昧,那如何能忍?
更何况此事是他人强迫,师昧自己并不愿意。他墨燃虽然人渣一个,可是,对于喜欢的人,他是想保护,而并不想伤害的。所以无论勾陈上宫用什么邪法,待师昧醒来,他也决计不会欺负人家。
很长的静默后,他忽然感到了身边有人微微动了一下,身边的人终于醒了。
墨燃忙转头看去,哑声道:“师——”
昧还没说出口,硬生生在舌尖打了个旋,又囫囵吞了回去,喉结猛地滚动一番后,吐出了后半个字。
“尊?”
师尊?!?
前一刻还信念执着,目光坚定的墨小仙君,在看到狐裘里露出来的脸时,只觉得多少高屋建瓴尽数坍塌,胸中好不容易筑起的城堞防线顷刻间夷为平地化为碎片,噼里啪啦裂了个干净。
那些什么保护啦,什么不会欺负人家啦,什么绝不玷污对方啦,一个巴掌扇在脸上比一个巴掌响。
墨燃脸都青了。
他现在终于确定,这金成池底下住着的,以勾陈上宫为首恶,全他妈是一群睁眼瞎!!
他喜欢楚晚宁?
呸!
那狐狸也好,蛟人也罢,真不知道那些家伙是通过什么认定他墨微雨的心上人是楚晚宁的。难道是看出了他曾经睡过,如今也依然想睡楚晚宁吗?简直荒唐!难道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跟他上床吗?
墨小仙君义正言辞地在心裏怒吼。嘴上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只呆呆地盯着楚晚宁缓慢睁开了那双凤眼。
……
要命了。
他好像听到咔哒一声,脑海中有什么断了。
过了须臾,又有什么腾地从心口的废墟里焚烧出来,散发着腥臭,黑灰,还有扭曲的热度。
好烫。
像是死寂的暗夜陡然游过一只吐着灼焰的恶龙,像是沉默的深渊里蓦然爆发出奔腾的岩浆与滚滚烈火。
那些说好的理智,冷静,都在这欺天的火光中,化为了难辨的焦影……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楚晚宁那双往日细锐凌厉的眼眸,带着氤氲蒙胧的睡意,显得慵懒而恍惚。好像竹林里下过一场雨,万叶千声都是湿润的。
他缓缓坐起来,从那张脸庞的神情看来,他似乎被什么控去了意识,红色狐裘自肩头滑落,他袍裘之下似乎未着寸缕,略微一动,便露出了大片紧实的肌肤,而那肩背上点点斑驳,尽是情浓过后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
墨燃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是谁做的?
是谁对他的……他的……他的师尊,做了这样的事情?
他可是楚晚宁啊……
每一寸骨骼都在细密地颤抖,恨的血液都在嘶声吼叫。
那可是楚晚宁啊!
是谁动了他的人!
是他的——
墨燃那么恨,甚至不再考虑到楚晚宁这辈子根本还不属于他,不属于任何人。他眼中只看到楚晚宁结实匀称的,还有那熟悉身躯上并不熟悉的淤痕。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