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槽里残食的蚯蚓人(1 / 1)

网译版 转自 豆瓣翻译:K9999校对: 欧阳杼0.蚯蚓一样的诺伊尔很不耐烦。街上来来往往随波逐流的人们在注视着自己。诺伊尔只要注意到那些人有意或无意,甚至根本不存在的目光,就会从无形中感受到一股难以排挤的不适感,之后就会尴尬而自卑地移开脸和视线。自幼就是这样,诺伊尔明明已经完全习惯这种感觉了,但每次遇到这种情形还是全身会紧张地冒出温热的汗水。即使老天爷开眼让自己的肤色变白,作为蚯蚓活了三十四年的自己扭曲的性格也没有改变。“不要气馁。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只要活成你自己就行了。”那是小学的时候,被同班同学欺负得浑身是尿的诺伊尔回到家欺骗母亲说是自己掉进河里了时,母亲对自己“安慰”的话语。哼,明明都是你的错。抚摩着满是沟壑的脖子的诺埃尔的紫红色肤色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除此之外,他的每只手只有四根手指。都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她却经常因为自己“任性”的话而生气。即使母亲在交通事故中弄坏了脊髓,散发着像腐烂火腿一样的臭味孤独地死去后,他的想法也没有改变。现在,据不完全统计,所谓的蚯蚓家系在全国范围内大约有五万户。虽说是“蚯蚓”,当然也不是什么人类性交造出来的环形动物。而是在蚯蚓家系中,每四个人中就有一个人会生出紫红色皮肤的婴儿。而且父母只要有一方是蚯蚓人,生出蚯蚓人的概率就非常大。随着年龄的增长,紫红色的皮肤上就会出现蚯蚓一样的横条纹,看起来就像是蚯蚓和人杂交的混血儿一样。由于其外形实在令人毛骨悚然,自古以来被认为是会带来不详的怪物,即使在科学高度发展,破处迷信的今天,蚯蚓人也持续地遭受着有形无形的歧视。诺埃尔的母亲是蚯蚓父母造出来的地道蚯蚓,一副祸患,丑陋的模样就像是蚯蚓在泥块里挣扎出了手脚一样。但她却有着异于常人的乐观和积极进取的精神,从鸟不拉屎的乡间村落考到了大都市东京来上大学,还和蚯蚓家系毫无联系的正常男人结婚了。直到现在,对蚯蚓家系的婚姻歧视仍然根深蒂固,特别是在旧华族中被视为严格禁忌。母亲结婚对象的男人虽说不是名家,但来自男人父母的反对依然是十分苛烈。男人决定与母亲在一起的那一刻,和家里所谓的亲情联系就隔断了,被气的七窍生烟的父母更不会因为抱了蚯蚓孙子的喜悦来修复已经完全破损的亲子关系。两个人大学毕业的第二年,诺伊尔就出生了。不出所料,诺埃尔果然是一只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蚯蚓人。而且手指就像被砍断了再接上一样,五个手指头只有四个勉强算是完好无损,护士和大夫见到这诡异场面也都皱起了眉头。诺伊尔寻思估计医生当时都直接建议父母对自己执行安乐死了,但他的父母似乎已经做好了不管有什么困难都要把儿子抚养大的觉悟。但是天不遂人愿,诺伊尔出生十八年后两个人就一起被醉酒驾驶的万波克斯的机动车给撞倒了。父亲当场被压扁,母亲也被撞废了,后来也慢慢地腐烂掉了。就这样,没有双亲的蚯蚓就孤零零地落在城市的角落里独自过活。从母亲死后,诺埃尔就在建筑工地里打工或者帮忙运输货物维持生计。诺埃尔一直为自己的“断手”感到郁闷。一开始医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后来诺埃尔逐渐发现自己的“断手”原来可以分泌粘性很强的液体。小时候诺埃尔经常被手分泌的液体困惑和厌恶,进而拼命地洗手。后来当上建筑工人之后发现手上的粘液还有意外的作用。诺伊尔双手分泌的粘液可以使自己的双手紧贴在墙上,诺伊尔就可以凭借这个特技比其他人更容易地爬上爬下,所以在工地上也意外地受到了器重。诺埃尔经常背着将近十公斤的材料借助简单的器械爬上墙壁,在空无一人的东京高层建筑墙壁上为糊口工作,身上的沟壑和毛孔浸透在冷风中,体会到了灵魂被剥夺的感觉。工作比想象中要开心,但即使如此,他对工友和同事投来的冰冷视线的焦躁并没有因此消失。过了三十岁生日,诺埃尔就开始想自杀了。如果从正在建设中的大楼屋顶跳下来的话,诺埃尔的死就可以被当做坠落事故解决了吧。警察可能会草草地写个报告就宣布这个人的死亡,因为诺埃尔没有可以依靠或者麻烦的人。一想起天国的父母悲伤的脸,诺埃尔就觉得有点舒服了。就在诺埃尔被不可抑制的自杀念头自我折磨的时候,诺埃尔遇到了大耳蜗牛。诺埃尔虽然从事最低端的工作,但养成了读书看报的好习惯。诺埃尔始终记得遇到值得一生追寻的偶像的那次契机,那就是周刊杂志介绍的专题“蚯蚓文学家与《食耳剧团》”。诺埃尔第一次知道就在这个国家的某个角落里,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不幸的人儿在乐观地活着。和诺埃尔一样,大耳蜗牛是名蚯蚓人小说家,发表了许多以自身体验为基础的私人小说。《食耳剧团》是以“大耳蜗牛”青年时代为舞台的作品,大耳蜗牛可以把自己的大耳朵依靠自己分泌的黏液贴在墙壁上,这像蜗牛一样滑稽搞笑的行为艺术让蜗牛名声大震,但是有一天蜗牛侵犯了表演杂技用的公马,从那之后他就因为这奇葩的性癖好和可怖的外形开始被剧团孤立了,之后的一天处于歇斯底里状态的蜗牛咬断团长的耳朵,因此就被剧团开除了。虽然听起来是个猎奇悲伤的未完待续的故事,但大耳蜗牛老师用可爱而不失幽默的笔调写出了独特的味道。现在的大耳蜗牛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依然积极进取,笔耕不辍。诺埃尔被他豪迈的生活方式所感动,对他产生了偶像般的憧憬与敬佩。那一年春天,诺埃尔拿出打工挣来的钱,接受了白斑整形的治疗。白斑整形是通过药物注射的方式阻碍生成黑色素的黑色素细胞的作用,继而从紫红色的皮肤中提取色素之后让皮肤变白的整形技术。简单地说,就是故意引起皮肤病改变肤色的治疗方法。菲律宾早在近三十年前就开始了,在这五年左右,在日本也得到了广泛的接受。诺埃尔知道这个治疗方法,也是源于读了《蚯蚓文学家的整形帮助枕头》这一大耳蜗牛老师的短篇小说。这篇小说是大耳蜗牛老师当时的最新作品,作者用紧张刺激充满冒险趣味的笔法描写了蜗牛和自己的老头仆人一起去菲律宾的故事。大耳蜗牛一边用暴力欺负自己的年老奴隶,一边和他共同前往菲律宾去做白斑整形手术来得到期盼已久的白皙肌肤。在那之前,所谓的白斑整形只是女人爱美漂白的一种手段。大耳蜗牛先生可以说是第一个走进漂白池的蚯蚓人。大耳蜗牛老师舍弃了可以说是自身象征的紫红色肌肤,写下了“向用有色眼镜拒绝正当评价的文坛复仇”的壮烈宣言。完全醉心于大耳蜗牛的诺伊尔,也像是在追随偶像脚步一样,把打工费塞进了整形外科。在长达半年的治疗中诺埃尔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白色皮肤,这似乎应该给诺埃尔委曲求全的每一天画上一个休止符,让他像佛教涅盘一样,重获新生吧。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诺伊尔在新闻联播里看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大耳蜗牛死了。大耳蜗牛在住宅区强奸了一名少女,之后被捕的他在看守所里上吊自杀。自己的偶像大耳蜗牛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去世了。几个月后发表的遗稿中,大耳蜗牛用松散而绝望的笔法表达出了接受白斑整形也无法改变自己废物人生的深深无力感与绝望感。诺埃尔清楚地感觉到希望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了。但仔细想一想,希望似乎从来没有来过,自己对大耳蜗牛过于倾倒,产生了名为偶像崇拜和乐观主义的幻觉。冷静地思考一下,即使肤色发生变化,无聊的日子本质上也不会发生变化。白斑整形改变人生的希望,变成了无论做什么人生都不会改变的绝望。十二月,到了年末,街上开始因过节灯饰而热闹起来,诺埃尔独自在破旧的公寓房间里决定自杀,诺伊尔把弹子机上接近一瓶的安眠药用酒精灌进喉咙里,用挂在窗帘横杆上的电缆线缠住了脖子。喉咙和胸部被突如其来的力压得粉碎般疼痛,天花板上的斑点朦胧地在诺伊尔眼前忽隐忽现。那时候,诺埃尔两年来第一次勃起了。那一瞬间,诺伊尔似乎顿悟了。自己虽然是蚯蚓,但也是个人呐。既然要死,就应该像大耳蜗牛一样和女人做爱之后再死。虽然一想到这里诺伊尔觉得自己就像个乳臭未干精虫上脑的中学生,太荒唐了。但对于没有内在的自己来说,以这种动机多活几天刚刚好。诺伊尔将从四根手指的手掌里分泌的粘液贴在墙上,从脖子上取下电缆线,身体坠落到地板上。虽然还残留着类似颈酸的疼痛,但幸运自己还没有失禁,和与夜班结束后自己沉重的身体感觉很相似。第二周,诺伊尔便开着打工用的轻型卡车,前往美水台的住宅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强奸少女。蚯蚓人在夜店被禁止出入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也不能靠风俗娘来发泄性欲望。虽然伤了少女的心和贞操令人心痛,但只要在死前能做一次就可以了,一次就好,这样的任性上帝和母亲应该都不会介意吧。美水台是大约二十年前举办模范街展的水水市的高级住宅区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