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灵机一动,不知为何蓦地想起了当日顾云趾所授之事,当日他老人家曾赠给慕容焉一块纹龙玉玦和一只三足金蟾,并预言他来日将会遇到有缘弟子,让他代为授之。那块纹龙玉玦已被西门若水夺去,但如今那三足金蟾还在自己怀中。幼年时他读过一卷古书,上面就曾有记载,说三足金蟾乃是聚集了天地间精气神三宝的至灵之物,或许给两人吃了,能解了两人的穴道也说不定。
一念及此,他再不犹豫,当下急急从怀取出那只表浮淡淡金华的三足金蟾,蹲下来谓琥珀两人道:“小笨,琥珀,西门若水虽然被擒,但我不能让她为你们解穴,以她的性格,她不但不会救你们,还可能趁机狠施辣手,害了你们……”一言甫毕,他托着那只三足金蟾谓两人道:“这只金蟾乃是当今天下的高真大隐顾云趾前辈所赠,或许能救了你们,你们若是愿意一试,就眨一下眼吧。”
魏笑笨与琥珀闻言,一起眨了眨眼。慕容焉颔了颔首,当下将那只透明涵光的三足金蟾用力一掰,那金蟾竟脆的很,“啪!”地一声从中间极其对称地一分为二。谁知那金蟾一经分开,顿时涵晶透光,莹莹聚如春|水,竟是象要融化了似的。慕容焉急急将其分别送入魏笑笨与琥珀口中,两人顿觉一股谧心的清凉化为甘露,似柑非柑妙不可言。他们本是不能动弹,连舌喉也不能稍动,所以那满口的甘露憋在喉口不能咽下,直到将要炸腔之时,任脉突然张开,那甘露顿时沥沥而下,过十二重楼,穿绛宫,汇入气海。
两人稍一注意,那股汇入气海的金液突然化为一团真气,膨胀了片刻,冷嗖嗖透过会阴,穿过夹脊铁壁,如同打雷一般,轰隆隆朝上昆仑,一时之间,耳中但闻龙吟虎啸之声,连绵不绝,一停便即过雀桥重新降如口中,汩汩不绝。两人又纳咽了半晌,方将金液尽数吞如气海,一停又散到四肢,完全不能自主,突然混混飘飘,象是飞上了云端。
在慕容焉看来,两人脸色通红,面上的表情看来舒适已极,显然到了非常紧要的关头,他不敢上前拉醒他们。还好在他没有如此,否则魏笑笨二人必然受惊而精气散去,如今这会儿他们正在开通奇经八脉,身心得大自在,岂会有半分感觉。
正在此刻,那西门若水竟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身上被一条绳子五花大绑捆住,任她百般扭捏也动弹不得,挣扎了一会儿,陡然发现了魏笑笨与琥珀两人的模样,乃是十足的要通奇经八脉之景,寻常修行之人非有十载之功绝难至此,有人穷其一生也求不到这一刻,任她想破脑袋也不会相信,半日前还不堪一击的两个无名小足竟然一夜之间,齐通八脉。顿时心中大异大惊,正要惊“咦!”一声,谁知她尚未开口,慕容焉突然蹑足过来,倏然伸手将她的檀口紧紧勒堵住,如此一来她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但少女心中的骇异却没减去半分,她绝不能让这两人轻松过关,否则,片刻之后他们一旦功成,自己恐怕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一想到此,她急急大喊了两声想要惊阻他们,但经慕容焉急急一勒,几乎微不可闻。西门若水顿时大怒,一想到昨日自己与他对打的模样,气炸了肺似的,猛地咬将下去。慕容焉登时疼得浑身一震,再看他的右手却已鲜血长流,几乎被西门若水将整个手背咬下。这个少女本来希望慕容焉一收回手,便将琥珀喊醒,谁知慕容焉竟不顾揪心惨痛,死勒她嘴不放,西门若水也咬住他不放,两人哼哼唧唧纠缠了半晌,仅是这刻功夫魏笑笨两人脸上红光倏收,悠悠转回。
两人一醒,发现自己身上的穴位已不解自解,浑身轻不着力,浮若片羽,舒适已极,不禁满腹纳闷惊异地相互看了一眼,一阵莫名其妙,转脸看见慕容焉与西门若水正咬在一起,急忙行了过来。谁知魏笑笨脚跟用力不稳,突然向右跌倒,眼看就要撞到墙上,不意魏笑笨陡然出手电,急急扶住那木屋西墙,几人耳中但闻“砰”地一声大震,再看魏笑笨却已跌到了屋外,但那堵墙却被打了一个极大的洞,那木屋晃了两晃几乎立刻坍塌。这一下可真把当场的人都吓呆了,直到魏笑笨跌跌撞撞从正门重新进入木屋,三人还在发愣,西门若水也忘了咬住慕容焉不放。
慕容焉怔了片刻,急急收回右手,惊异地抓住两人打量了半晌,道:“你们……你们的穴道解了,还……”
这回轮到魏笑笨吃惊了,他想不到自己有如此大的力气,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和琥珀重又到那大洞旁,仔细研究个究竟。还以为那墙定然是糟木搭成,才被他一吓撞到了屋外,谁知他摸了摸,木墙却很坚硬,乃是很厚的楸木所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琥珀和他重新推了一掌,那墙纹丝不动,谁知两人稍一用力,那墙顿时又被打下两大块去,将洞扩大了许多,这时那木屋更加摇摇欲坠,恐怕再加上一脚立时就会倒塌下来,琥珀惊喜地大叫一声,突然一脚将魏笑笨踹出屋外三丈开外,她似乎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呆了半晌,接着竟喜叫一声也跟着跑了出去。只剩下慕容焉与西门若水目瞪口呆地立在当地,疑为见鬼。
慕容焉急急出了木屋,魏笑笨跑过来抱住了他,道:“焉……焉大哥,我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觉醒来,身上就有了天下无敌的武功?”
琥珀却道:“啊,我知道了,一定是焉大哥给我们的三足金蟾,一定是了……”
魏笑笨回想了片刻,连连点头,嗫嚅道:“一定是如此了,一定是如此了……”他对自己突然有了深厚的内力有点不知所措,浑身颤抖。心裏甚至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能会成为武林盟主、天下第一什么的,便抿着嘴偷偷发笑。
三人回到木屋,慕容焉便让琥珀从那西门若水怀中取回玉玦。西门若水扫了三人一眼,最终狠狠注定了慕容焉,咬了咬嘴唇,道:“小恶贼,这块烂玉你们尽管拿去好了,本姑娘会让你们自动奉上的。”
魏笑笨也不知是有了武功还是猛然胆子大了起来,闻言竟有些大怒道:“你才是恶贼呢,到死了还敢嘴上逞能,小心我一脚踢你出屋。”
西门若水冷冷一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看来要是有了武功,狗叫起来都有点象起人来了,真是可笑死了。”
“这还了的!”魏笑笨正要老虎发威,慕容焉却拦住了他,转谓西门若水道:“西门若水,你好象话里别有所指?”
冰冷少女冷冷看了他一眼,道:“看来你比狗倒是强一点,我不妨告诉你好了,在来的路上,我早就燃放了我们宗派的信号,派中弟子闻讯不刻就会赶过来,不管你们将我绑在何地,他们都会找到你们,到时看你们如何应付?”
魏笑笨与琥珀脸色惊变,一时不知所措。
慕容焉先是心头一震,继而灵机一动,忽然笑道:“西门若水,这会你可是百密一疏,你以为就凭东震剑宗的三个宗伯,能打得过我小笨兄弟和琥珀么?”
西门若水听得心中一惊,她凭刚才见到两人的功夫,已知修为高得不轻,若是凭东震剑宗仅剩的白、褐、青三大宗伯,恐怕还不是这两人的对手。这话在旁边的魏笑笨和琥珀听来,如同呓语,他们俩到现在为止,依然不能相信自己拥有这么厉害的实力,是以在慕容焉、西门若水说到他们时,两人瞪大了眼睛相互看了一眼,使劲分辨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自己。
西门若水瞬间又扬声冷笑,道:“就凭这对狗男女,他们也配?”
魏笑笨和琥珀被西门若水骂了一回,丝毫不知,还瞪大了眼睛望着慕容焉,看他如何说法,但这少年心中虽震,脸上故意装出浓浓的不屑,道:“他们不配,难道你配么?”
西门若水闻言大怒,妙目圆睁,秀眉双挑,说道:“本尊主当然配了,我不知到你给他们吃了什么,能让他们两个时辰内武功这么高,但再高也没用,因为他们根本不懂招数应敌,而且……”西门若水乍说到此,发现慕容焉神情一变,忽然释然,不觉猛地惊醒,才知道是慕容焉有意引自己上当,亲口说出了琥珀两人的缺点。这一下直气得她娇靥发白,柳眉倒竖,登时停下来,改而破口大骂,道:“慕容焉你这个伪君子,你……你竟然骗本姑娘,你……你放开我,我们再拼个高低,你要是不敢,你……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魏笑笨和琥珀不知他们为何说着说着就开始骂了起来,只是干瞪眼,慕容焉却只一笑,再不理会妙月尊主,拿了块食物将她的嘴塞结实,引领两人出了屋子,道:“笨兄弟,琥珀妹子,你们究竟有多高的功力,能否让我见识见识。”
魏笑笨一听说要看武功,这时的他初获武功的兴奋尚未冷却,表现欲特高,闻言突然一巴掌打烂一块石头,哈哈大笑。他正要再打,却早被慕容焉阻止,满意地点了点头,取过西门若水的那柄剑递给笑笨,又给琥珀拣了段形似长剑的树枝,道:“笑笨,虎珀,如今我们身处险境,我的功力基本用尽。你们的功夫虽足自保,但你们还没自保的能力,因为你们还不会施展身上的功力。我只好赶快教你们一手剑法,若是你们学得快,我们便能安然无恙,否则,必然丧身此地!”
两人见他说得如此慎重,不禁一阵紧张。当下,慕容焉只教了他们一手‘太微剑法’中的攻剑式‘九象破河’,反反覆复地教两人临敌的策略,不想那一直讨厌剑术的魏笑笨这次竟然大显神威,不足半个时辰就学得有模有样,呼呼生风,错杂繁复,令人眼花缭乱。这小子可能是初得武功,兴头高得很,一个劲地挥舞不停。倒是琥珀,她女子心细,学起来虽能尽得精髓,但从短时间来看,却没有笑笨接受得快,慕容焉只好反覆指点,颇费了不少时光。
就在慕容焉指点琥珀其间,不知魏笑笨挥着剑舞下高坡,一路大喝飞奔,其势惊人。待他不知不觉行到一片林间,乱舞了一阵,突然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架之声,立刻止住奔势,伏在旁边一看,见是几个大对头,顿时大吃一惊,以前的本能使他转身要跑,但立刻有拐了回来,他又想起了自己可能是天下第一,所以胆子也大了起来。仔细一看,却是东震剑宗的白、褐、青三大宗伯,正和西乾剑宗的‘飘花剑首’杨暄、‘悬露剑首’马季长打架,两边的弟子也有一大群,不下几十个,正乒乒乓乓打个不停,比菜市场还热闹。
这魏笑笨正要爬下偷看,那白、褐、青三大宗伯,和西乾剑宗的‘飘花剑首’杨暄、‘悬露剑首’马季长耳力何等之强,焉能听不到这狂奔之人,立刻警戒地收了兵器后退,相互看了一眼,杨暄突然暴喝一声,道:“阁下,你既然敢窥伺我们东震、西乾两宗派内之事,相必有名有号,给我出来,我们好好见个面儿!”言毕,那群打得热火朝天的两宗弟子也纷纷退到两边,一起拿眼向魏笑笨伏的那片草窠里直看。
魏笑笨闻言,还不知他们在说自己,抬起头来欲偷偷窥看,突然发现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都瞪着自己,先是吓了一跳,继而不知哪里来了股冲天牛气,提剑跳了出去,众人一看,都认出了他是魏笑笨,杨暄更因为他吃过屈云的憋,见他只有一个人,起了歹心,冷哼一声,上前道:“原来是‘劈侠’,我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偷听我们两宗的事……”一言及此,他警戒地往四下望了一回,道:“慕容焉和屈云呢,他们怎么不出来?”
魏笑笨道:“这裏只有我一个,你找他们干什么”
杨暄闻言,大大地放心,忽然哈哈一笑,道:“没什么事,你想和几位亲近亲近,还有你,上次在‘大食居’没能如愿,今日可不能再失礼。”一言及此,早大笑着走了过来,魏笑笨看他剑未出鞘,而且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稍去戒心,仅此工夫,那杨暄突然加快速度上前猛地要和魏笑笨把臂,一双铁臂如同一道铁箍,力愈千金地欲一下夹死这少年。但他哪里知道如今这少年的修为,魏笑笨初时还以为他真心和解,心道何乐而不为,不想周身陡然如同被箍,几乎压扁,正当窒息欲死时,浑身真气不必运用,竟陡地自然发作,轰然布满一身,少年经此真气一冲,情势顿时缓了过来,重新若无其事,但那杨暄突觉对方浑身坚硬如石,不觉大惊,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少年,见他也正奇怪地瞪着自己,心中大怒,立刻将内力用到十分,但他内力愈胜,魏笑笨本能的反应也愈胜,杨暄顿时如同抱了一块大石,左左右右折腾了半天,弄得脸红脖子粗的,也没能把魏笑笨怎么样——这下他的脸可丢大了。
其他几位宗伯、剑首一见,知大事不妙,相互看了一眼,立时大喝一声,早有七、八名两宗弟子一涌而上,杨暄无耐地急忙退开,那七、八个人顿时一起拔剑,一涌而上,剑光霍霍地直扑了过来。
魏笑笨正奇怪他们的规矩怎么如此奇怪,先是猛抱,接着二话不说就要开打,如是换了往日,定然会被吓死,但今日他却艺高人胆大得出奇,学着屈云大吼一声,挥剑就上,顿时和那七八大汉打在一起。此时,慕容焉教他的剑法尚不能运用自如,好在他内力深厚,虽不会上窜下跳的轻功,但却跑得特快,这样边打边跑过瘾得很,弄得那些剑客气喘吁吁,疲于奔命,他倒有机会熟识剑术,结果弄了半天,魏笑笨突然哈哈大笑,一剑挥出,九剑纵横,但闻那几人纷纷大叫一声,披靡倒了一地,撒手丢了兵器,直惊得其余诸人甚至魏笑笨本人也愣在当地,大眼瞪小眼,再看那几个两宗弟子,纷纷各自爬回人多处,臂上均划了道三寸来长的血槽,不轻不重,很是惊人。
一剑,魏笑笨只一剑就伤了七、八个人!
好厉害的‘太微剑法’!
“妈的,这是什么剑法,竟然这么威猛,厉害!”魏笑笨心裏叹道。
那两宗弟子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突然同仇敌忾,三位宗伯、两位剑首和一众弟子都聚成了一堆儿,一致对外,纷纷警戒地瞪着魏笑笨。这下对我们的‘劈侠’的鼓舞实在大得惊人,他脑中一阵冲血,似乎天下再无对手,更学着天下高手的样子,大吼一声,然后猛地将眼一瞪,象没头苍蝇一般猛地冲向众人。两宗一大群人都吓了一跳,不知这小子是武功高得没边,还是不知死活,竟然敢对这么多人拔剑。一时间纷纷散开,挥剑迎上,三大宗伯和两大剑首岂是简单,五剑先上了个‘青衣宗伯’舒子宇和‘飘花剑首’杨暄,其余三人挟剑旁观。
这下可厉害了,但见场中一片纷乱嘈嗷,魏笑笨如同虎入羊群,更象一头发情的野鹿,四下狂奔突兀,左打右打,还不时地哈哈大笑,心中更加敬佩自己的高强武功,心道就算天下的武林盟主也不过如此,简直象头为自己的香味而发狂的麝鹿一样,一阵劈哩啪啦的大响,一群子弟被他这一招追着打,纷纷四散逃跑,作鸟兽散,就连舒、杨两位也不禁相形见拙,一阵忙乱。
旁边的白衣宗伯侯朔、褐衣宗伯高怀微和悬露剑首马季长三人看了许久,竟然丝毫未能看出招数来源,当下将门下弟子被打得作鸟兽散,一哄而上,顿时五位高手,五柄长剑一起递来,那位笑笨正打得起劲,就算那三人不来惹他,他也会上去主动找上他们。这下好了,他越打越起劲,一个对五个。
正在这时,那边的慕容焉和琥珀很久不见魏笑笨回来,暗暗担心,一起相携找了过来,忽然听到这边有打斗声,急忙转过一看之下,几乎笑破肚皮——原来,那五人联手依然破不了魏笑笨那招剑法,被他赶着追着打,最后众人实在打不过来,躲又躲不过,一起被逼得爬上了树,急得魏笑笨在树下大叫:“你们给我下来!我们下来打!”
那群几十个人分别轻功上了三颗树,顶上颇为拥挤,但却没有一个人理他——原来,魏笑笨内力虽高,却并无轻功,所以根本上不去,后来他实在急得没折,提着剑要爬上去,但因为那树太滑太高,屡试不成,最后急得猛用剑砍那颗树,想把树砍倒了,把树上的人都跌下来,再来打过。
白衣宗伯侯朔将状大急,惊恐地道:“诸位莫怕,这小子不会轻功,我们……我们发射暗器飞镖射他,把他打成个马蜂窝……”哪知他话未说完,魏笑笨早一溜烟跑到很远,跑到了对方发射的距离之外,望树大叫:“想发射暗器?老子怎么会上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想射我,哼哼,门儿都没有!”
这时,慕容焉正好与琥珀赶到,琥珀急忙拉住他看了许久,见并未受伤,方才放心。
青衣宗伯舒子宇望见慕容焉,神情忽然震地道:“慕容焉?你……你怎么会还活着,那……那我们妙月尊主她……她,你把她怎么样了?”
慕容焉未及回答,悬露剑首马季长冷笑道:“什么妙月尊主?我看八成是被白头老给废了,亏你们还把她当成尊主,真是失败啊,失败!”言毕,又哼哼几声,孰不知早气得东震三位宗主勃然大怒,白衣宗伯侯朔吹胡子瞪眼睛地道:“你不失败?你不失败跳下去和那个象头疯牛的疯子大干一架,那我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众人相互攻讦,但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没有人肯下去。
魏笑笨不屑地道:“狗屁的东震、西乾,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厉害呢,原来不过是群专门爬树的猿猴!”
两宗众人闻言,无不勃然色变,在树上顿脚直骂,‘飘花剑首’杨暄道:“你这个跳梁小丑,舔不知耻的小贼,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两大宗派评头论足,有种就跳上来,我们在树上一决高下,来啊!”
“跟你上树,别逗了!”魏笑笨揶揄地道:“我魏笑笨身为江湖上最有前途的少年剑客,怎么会下流到和猿猴比试爬树,有种你就下来!”
白衣宗伯侯朔不屑地道:“最有前途?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蛋能有什么前途,难道要成为天下第一蠢么,我看你这龟儿子也只能如此了。”
魏笑笨闻言不怒反笑,这骂人可是他的专长,远比他新学的剑术变化多端得多,当下张口就来,顺手拈来,连绵不绝,双方顿时展开了一场奇怪的比试——对骂!这场别开声面的比试一旦开始,早惊得慕容焉和琥珀面面相觑,瞠目结舌,瞪大了眼睛旁立观看,在这场以一敌多的比试中,魏笑笨横刀立马,轻松地将所有人应下,还能时不时地反击几句,直到骂得众人狗血临头,张口结舌,冷汗颤颤而下,竟然比真刀真剑地干还累人,终于,青衣宗伯舒子宇忽然暴跳如雷地喝断双方肆言极骂,道:“小贼你可真有一手,老子骂不过你,你尽管骂好了,最好能累死你这个混蛋,骂得第一个翻肚!”
“没有出息的东西!是谁教你上树躲避的?”
正在这时,林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女子的声音,这声音不早不晚,正在双方悍骂之时,倏然出现,舒子宇闻言先是大怒,刚要发作,但马上神情猛震,骤极惊呼:“是尊主,尊主没事,尊主来了!”
其余的东震弟子闻声,纷纷振臂欢呼,这是西门若水的声音,当此危难之际,妙月尊主突然出现,难免给众人极大的鼓舞和期待,因为眼下他们的处境实在很尴尬,那个瘟神魏笑笨象鬼一样在四周漂游觊觎,他上不来,众人也下不去,西门若水的出现无疑令众人接解脱了困境,如今就连一直与东震势不两立的‘飘花剑首’杨暄、‘悬露剑首’马季长也不禁精神一震,纷纷瞩目。
西门若水人未到而声先至,魏笑笨似乎对这个声音特别惧怕,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有了惊人的武功,第一个跳脚就走,当他一溜烟跑出十丈,才转过神来,回头一看,慕容焉与琥珀正在发愣西门若水是怎么自己解开捆绑的,急忙不好意思地折了回来,连道“抱歉抱歉”,仅此工夫,树后破风跳出一道人影,玉体姗姗,凌波微步,群裳霞举,仙袂风翻,但你若是仔细看时,又觉其快如雷出地奋,矫若惊鸿而无匆遽!
魏笑笨使劲定神不让自己表现出害怕的表情,转向慕容焉和琥珀道:“我们不是把她绑住了么,怎么……怎么她自己能出来?”
慕容焉心头巨震,面上却湛然不动,了无惧色,西门若水飘然掠到场中,一双妙目射出冰冷森杀的光芒,嗔目怒视地瞪了慕容焉一眼,向魏笑笨冷冷一笑,道:“区区一根绳子,也妄图困住本尊,小辈,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树上众人见靠山来了,精神一振,东震剑宗的弟子更是轰然叫了一声尊主,但可惜的是他们见礼都是在树上,有点令人啼笑皆非、莫名其妙罢了,琥珀天真未泯,见了这么奇怪的事早已忍不住嫣然一笑,那西门若水粉腮遽变,冷冷地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还不给我跳下来,还躲在树上丢人现眼么?!”
东震宗诸人闻言,不禁大窘,三位宗伯率先纵身掠下,其余弟子纷纷法随,西乾剑宗的也不好意思地掠下,西门若水柳眉倒竖,玉面含煞地凝注慕容焉,道:“冒犯本尊,其罪当诛,几日你们多次得罪我,你们打算如何偿还?”
“偿还?开什么玩笑,我魏笑笨借人东西从不偿还!”魏笑笨抱臂地道。
慕容焉神气无变,举止自若地道:“几日来是我们冒犯你还是你冒犯我们,我想你自己心裏最清楚不过,如今谁是谁非,都由你一言而决,我们无话可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西门若水本想好好将慕容焉折辱一番,如今见他悍不畏死,湛然不动,心裏竟不由自主地大怒起来,娇靥上泛起一丝讥嘲的微哂,道:“要怎么样,你还冀希我能放过你们么?”一言及此,西门若水冷冷地洒了魏笑笨和琥珀一眼,道:“他们的人头今日我要定了,你慕容焉不是最重朋友么,我就是要看看你失去朋友的表情!”言毕一阵得意大笑。
魏笑笨被她的话吓得头皮发炸,这时竟然没有半分主张,惊恐地转想慕容焉,生似自己项上人头真的已经属于这个女人所有了。慕容焉智深勇沉地望了魏笑笨一眼,了无恐色,顺手从地上拣了柄西干弟子丢下的长剑,穆然清恬地道:“你以为你一定能杀了我们,我却未敢同意,如今以小笨和琥珀的修为,你有几分胜算?”
西门若水先是一觑,妙目一霎,冷冷说道:“十分!”
慕容焉也冷道:“未必!”
西门若水脸色一变,面布寒露,冷哼一声,大有揶揄蔑视之意,道:“既然我们都很有信心,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今日我就成全了你们……”一言甫毕,西门若水说出手就出手,毫不迟疑。这时她趁那琥珀尚未寻到兵器,阴险地首先疾掠而出,快逾脱矢之箭,呼地卷起地上的四柄铁剑,洒出四道青朦朦的光华,掣出漫天剑影,寒光闪掣地当头罩下。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加上琥珀对慕容焉的剑法未能领悟透彻,手中又没有兵器,一见此景,立刻被吓得娇躯颤抖不已,竟然移动不了半步。
这下可吓坏慕容焉与魏笑笨二人,慕容焉此时内力早废,而且还受过内伤,举剑难臻流畅无碍,到饶是如此,他的剑依然快得惊人。因为他既然将琥珀和小笨带出了令支,就不能让他们有事,而这一剑,正是‘五帝朝元’,这一招乃是他剑术的精髓,神鬼莫测,快逾疾矢,一旦出手,顿时化为鳞鳞星相,变化无方,并不挡在琥珀身前,只是侧攻西门若水,口中同时喊了一声“小笨小心!”,他之所以出这一剑,是因为天下恐怕还没有人侧身就能躲过这一招的,西门若水要么退开,要么回身认真应剑。结果,她选择了前者。
西门若水不敢遽然接下,陡地挟剑撤身,倒掠如飞,与此同时,那四柄光华果然一起转向了旁边刚刚转过神儿的魏笑笨,而这也正是她的计策——声东击西,但可惜的是,她的计策还是被慕容焉识穿了,及早地通知了魏笑笨,若非如此,地上早被抛下一颗人头了。好在魏笑笨有刚才对敌的经验,否则定会和琥珀一样徒然等死而已。但西门若水的剑式实在骇人,魏笑笨早吓得闭上眼睛,手中长剑将那熟练的一招源源用出,耳中但闻一阵叮当乱想,乒乒乓乓过了半晌,这小子右眼撑开一条缝来看,发现自己併为被西门若水如何,一时间心花怒放,恐惧转为严重自大,哈哈大笑,只将这一招连续地用了出来,稀哩哗啦,还觑机向西门若水来个飞眼。
这下可气坏了这个冰冷的少女,登时柳眉倒竖,倏然娇喝一声,无形中加快了进攻,非要置这人于死地不可,但一时半刻她也未能奏效,这时见琥珀转忧为喜,美眸还直冲着慕容焉直笑,便莫名其妙地心往下沉,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勃然大怒,但即使是在段国京邑令支时,她对慕容焉身边的紫柯也是如此。
这少女娇靥玉曜,美面含煞,美眸闪过一丝一闪即逝的冷笑,立刻用出本门的绝技,每手只握一柄剑,连环交叠而出,流畅非凡,穿叉迂回,剑花翻飞,顿时将魏笑笨逼得连连后退,劈侠的自大又立刻变成了严重的信心不足,嘴裏不停荷荷哈哈,一惊一炸的,大见危殆。旁边两人一见,顿时脸色泛灰,惊惶莫名,慕容焉立刻挥剑侧攻而上,从相反的方向威胁这个少女,以期减少劈侠的负担,结果他一加入,立刻就被西门若水缠住,令得慕容焉神情猛然一震,忽地恍然大悟,原来,西门若水是故意将自己引来缠住,下一步定有图谋!
他猜得很对,正在三人首尾悍战之时,西乾、东震两宗弟子纷纷喝彩。
西门若水以其精妙绝伦的缠术,令慕容焉二人如投蛛网,冲突难出,最惨的是慕容焉无法发挥惊人的剑术天分,实是因内力枯竭,仅能自保而保全魏笑笨,仅此工夫,西门若水妙目中闪过一丝冷笑,脸色一变,娇叱一声,道:“没用的东西,还站着笑什么笑,快给我杀了这个女的!”
直到此时,慕容焉才恍然大悟,好一招狠辣的调虎离山之计!
魏笑笨这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悚然惊出一身冷汗,但苦于无法脱身去救,骤极惊呼地道:“琥珀快跑!”但她哪里跑得了,东震、西乾那几个大宗师个个老谋深算,早看出了点苗头,如今见慕容焉、魏笑笨两大隐患都无暇分身,大大放心,正要拿住琥珀报刚才被魏笑笨欺辱之仇,所以不待她有所举动,立刻哗地围了过来,几十柄长剑纷纷出了鞘。
这位生在王室的千金小姐,娇美少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手忙脚乱,但可惜的是手中并无寸铁御敌,仓惶惊骇之下,四下乱找可以使用的兵器,结果只摸出怀中一块烂石,挥不能舞,危殆到了十分。但奇怪的是,这群人刚才还群情汹涌地要杀了他,但这会儿反而没有趁机攻上,琥珀奇怪地妙目一瞟,竟然发现那群人忽然扎在一堆儿,盯着自己,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起来。
“怎么回事?!”少女还以为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有所不妥,周身审查一回,见并无异样,大大奇怪地一整娇靥,瞪大了眼睛望着这群人,质问地道:“喂,你们怎么不开打,我都等了老半天了,为什么瞪着我看?”
众人没有一个回答她,这时琥珀才发现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手中那块烂石头上,那褐衣宗伯高怀微和‘悬露剑首’马季长还仔细地议论一回,弄得琥珀耐性大减,将石头托在掌中也仔细看了看,仅此工夫,那边的西门若水早已不耐,秀眉一挑,沉声说道:“你们这群没有的东西,还不快杀了她!”
“琥珀你怎么还不跑?!”劈侠和慕容焉一起叫道。
三人喊过,那边先是没有声音,但接着发生的事却让三人作梦也想不到……
东震、西乾几十号人不但没有尊从西门若水的格杀令,反而突然轰然跪了一地,纷纷望琥珀就拜。这一突变太过突兀奇绝,可谓奇峰叠起,就连琥珀也惊得连连后退,花容失色,妙目圆瞪,霎也不霎一下地望着群人,心裏一个尽儿地直纳闷,嗫嚅着道:“你……你们打架的礼节还真奇怪,难道先要拜对手么,我要不要也跪下还礼?”
这话实在可笑得很,但两宗这么多人却无一人敢笑,马季长等连道不敢,道:“宗主,你……你就是我们两宗的真正宗主,你手里拿的是‘梯虚剑派’的宗主令符——纹龙玉玦!”
琥珀闻言大是不解,道:“什么梯虚剑派、纹龙玉玦,我都不知道……”
舒子宇恭声地道:“您知不知道都没有关系,我东震剑宗、西乾剑宗都是已被灭门的‘梯虚剑派’的别支,分散多年,相互攻讦,无非是为了找到师门令符,名正言顺地统领两宗,我们五年前已约定了第一个拿到纹龙玉玦者,不管是两宗以内还是两宗以外的弟子,都要奉其为宗主,今日我等能一睹先师圣物,早心怀故宗,再无杀念,就请姑娘作我们的宗主,随我们回归中原。”
舒子宇一言方毕,两宗弟子轰然相应。
琥珀不是傻子,通过这些人断断续续的描述,也稍弄懂了几分,秀眉紧皱,道:“但我不是第一个拿到玉玦的人,这是慕容焉大哥的,你们应该让他作你们的宗主,对不对?”
白衣宗伯侯朔道:“此言差矣!若是这纹龙玉玦经过何人之手我们便奉他为宗主,我们岂不是有太多宗主了,我们只相信一起看到的,其他的一概不认!”
“不错!一定非你作我们宗主不可,其他人不行!”
这边众人一叫,打斗的三人俱听得清清楚楚,西门若水早勃然变色,娇靥一沉,叱喝说道:“高怀微,舒子宇,你们想造反么,我是梁行一的女儿,你们胆敢令立新主,你们……你们怎么对得起我的父亲?”
东震宗的诸人闻言,不禁俱是一怔,大感为难,旁边的慕容焉见大势可为,一边挥剑,口中却朗声说道:“东震剑宗的诸位,当日在竹溪荡你们也听到了,相必你们更不会忘记你们师姐西门水如的样子,眼前这个女人是有几分相像,但她又有什么证据说明她就是西门若水,她的剑术分明别有传承,一个人若非自幼就开始习练,绝对达不到今日这般修为,试问西门若水小时,在芒砀山是否练过这么奇怪的剑法,阴柔的内力?”
这一番话不啻旱天惊雷,震得西门若水浑身一颤,东震剑宗诸人更是如受当头棒喝,悚然惊醒,不知不觉间猛然沁出一身冷汗,瞠目无言地纷纷望向了西门若水,这时见她陡地恼羞成怒要杀了劈侠二人,分明是被说中了,白衣宗伯侯朔心胆俱裂,道:“你……你不是西门若水,究竟是谁,怎么……怎么对我师门的事一清二楚,你究竟是什么人?”
东震剑宗被这个冒充很久的妙月尊主惊呆了!
一个你熟悉的人,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他并不是你一直认为的那个人,你会如何?当然是疑惑,心惊胆绽,纷乱如麻的疑惑,悚然莫名的心惊,甚至西干弟子也纷纷大怒。
这个所谓的西门若水只冷哼一声,併为回答,但她眼中的恐惧与杀机已分明证实了慕容焉所说的话,这个少女用快绝狠辣的剑法掩饰了自己的心,但见场中剑光闪掣,寒光漫空,剑剑辣绝,分明是有伤人之意。而慕容焉和魏大侠的局势就更危殆了,尤其是魏笑笨,因为他这会一招剑术,此招虽有二十式之变,式下又有招,但用久了难免被西门若水熟悉几式,所以场下的情势对他犹为不利,而这也正是琥珀所担心的。
这少女忽然灵机一动,转向跪着的众人道:“喂,我……我要是做了你们宗主,你们会不会听我的话?”
底下几人何等老练,闻言早明白几分。尤其是几个东宗宗伯,早对西门若水的欺骗深恶痛绝,白衣宗伯侯朔首先恭敬地地道:“这是当然!只要你作了我们两宗的宗主,天下任你行,金银任你取,即使你要我们杀某个人,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取下她的人头!”
琥珀闻言,这一喜可不得了,当即就答应下来,那两宗弟子又拜,结果急得琥珀直跺脚,焦急地道:“拜什么拜,还不快起来救你们的宗主丈夫,小笨和我焉大哥要是死了,我就下令让你们集体自杀!”
众人闻言,果然纷纷拔出兵器就要上去。就在此时,场中惊变忽生,三人俱将场外之事听个仔细,慕容焉和魏笑笨自然是心中大安,慕容焉猛地想起当日遇到顾云趾前辈时,他将玉玦交给自己,说用自己的心去分辨,结果,他分辨出了假的西门若水,今日两宗认宗主,少年心中恍然大悟,对那顾云趾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此时最得意的人莫过于魏笑笨了,刚才白衣宗伯侯朔一句“天下任你行,金银任你取”早将他喜蒙了,自己未来的夫人既然是宗主,自己也算是两宗大半个人物了,不知美女任不任我看。他这心中一喜,嘴裏也不老实,边打边哼一段小酸曲儿:“蜀国的妹子好漂亮嘞,我最喜爱,打架的贼眼婆嘞,我最讨厌……”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可惜的是还是给西门若水听去了,这下他可捅了蚂蜂窝了,那西门若水早就看他不顺眼,如今他的未来夫人又作了两宗宗主,正气不过,当下心生杀机,心道:“你琥珀作了宗主又能如何,我今日就让你变成寡妇!”当下他向魏笑笨一阵快攻,趁其不意,左手一扬,几点蓝色几不可见的光点嘶地飘如空中,直扑劈侠。魏笑笨甚至看也未曾看到,但慕容焉边打边察言观色,早觉不妥,他虽然速度有所不及,但胜在察觉及时,此时早已力尽,知对方发射的必是致命暗器!
“若是小笨出事,琥珀将会如何?”
他无暇多想,用尽力气飞身扑上,挡在了魏笑笨身前。
我们的劈侠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先是一惊,不知慕容焉打着打着,干吗抢自己的风头,当下毫不心甘地飞速闪过他从侧面挥拳侧击,但场中最惊的却不是魏笑笨,而是西门若水,她没想过要慕容焉的命,这临机一惊,让她看到了深蕴的内心。但见她神情猛然一震,陡地疾挥右剑飞速地追上那几不可见的暗器,轻轻一颤,那暗器四下惊飞,当她掣剑时,那剑尖仅停在安然无恙的慕容焉胸前不盈两寸!
好险的局面!
少女一旦救了慕容焉,心中一松,却不料那魏笑笨正好快速地一拳击到,正打在少女侧肩之上,西门若水急忙运功抵挡,准备硬接下来,众人耳中但闻“砰!”地一声大震,西门若水一拳被击出两丈,哇地吐了一口鲜血。
魏笑笨惊主了!慕容焉也是满脑的奇怪,不知她为何不杀自己!
本来要上来帮忙的众人都驻足停下,琥珀急忙跑过来查看魏笑笨有没有事,慕容焉却一直看着西门若水,这时见她抬起头来,第一个幽怨地望向自己,但结果一触及到少年的目光,忽然又凶狠起来,撑着站起,冷冷地道:“慕容焉,你给我记住了,今日的仇我一定会报,还有你们……”西门若水转向琥珀和魏笑笨,道:“你们两位的厚赐他日我必十倍相还,告辞了!”一言及此,这倔强的少女不给任何人说话或是阻拦的机会,运气纵身飘去。
“奇怪,今日明明是我胜了,这句结束语好象应该由我来说!”魏笑笨不满地道。
但他话犹未毕,体力严重损失的慕容焉扑通一声,昏倒地上……
※※※
三日后,慕容焉病情大大好转,琥珀和劈侠一直照顾在他的身旁,都住在那间屋内,屋外面是两宗弟子。最后,慕容焉建议琥珀两人随着两宗弟子到蜀中嘉陵江剑门山东麓的西乾剑宗总坛避祸,一是避西门若水,二是琥珀暂时不能到慕容去,因为段王若是知道郡主到了慕容,可能会对慕容大举兴兵。琥珀和魏笑笨闻言,都觉有理,最后依依不舍地答应下来,门外两宗众人闻言,纷纷欢呼,并一起过来拜谢慕容焉不说,第四天,众人分道扬镳,声言卜期再会,兄弟分离,魏笑笨精神大大低落,临行时低低在慕容焉耳边道:“到了剑门山安排好老婆,我立刻就来找你!”
慕容焉一笑置之,挥袖告别!
三人依依不舍,挥袂霑襟,美秋之中,各赴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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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飒飒,在乙连城通往慕容京师棘城的官道上,轻烟霏迷,飘飘荡荡。其间行着一对人马,不下四十人,这群人正行间,前面忽然地动如雷,众人先是一惊,抬头一看,前面千骑纷纭,震地如雷般飚忽而至,但见马上骑士个个手执刀戈,光华映日。一膘人马铁骑争驰,铎声震地如雷地迎面而来,为首一人,一扎鞍辔,缨绋前导,生得短髯方面,虎目含威,看年纪约三十几岁,威风凛凛,气重如山。
那群四十来人的马队望见此人,纷纷飞快地甩镫下马,上前跪了一片,道:“属下等外归使节,未知皇甫将军大驾路经此地,有失远迎,实在罪甚!”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勇保慕容国君逃出魏武三相手掌的皇甫真,此人经过有年,更增稳重之气,闻言甩镫下马,道:“本座知道你们是跟随少主出使段国的使节,三公子如今安在?”
那为首的闻言,脸色一变,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封短笺,举过头顶恭敬地递了上去,道:“启秉将军,少主一入国境,见国中百姓无田耕作,官家却往往霸占千倾猎囿牧苑,就将其分与百姓,一路上为偏滞的地方定下分田、借牛、纳租之制,未到此地,就说有要事南下晋国,刻不容缓,属下劝阻不过,少主留笺孤身而去。”
皇甫真闻言大惊失色,急忙取过短笺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慕容处国中之国,未强盛时,需近交远攻;兴王之始,不攻而交,纳贡自保;强盛之际,远交近攻,今时将至,父王之命即大势所趋,元真安敢不顺天意,今孤身会见百济国五大左平之一的真勿潜,尽力与百济结盟,夹击高句丽国,慕容东南可平!”
皇甫真念毕,心中既是担心,又暗中高兴。他此行乃是奉了国君之命,接应护送公子元真回国,因为京师最近受到消息,冀州的流霞渚的主人‘北渚神剑’如今就身在燕代,高句丽国的刺客横行,流霞渚、高句丽国和慕容素有仇怨,慕容廆临行时虽然暗中授命自己的儿子私会百济国五大左平大人之一的真勿潜,收到消息后立刻取消会晤计划,命皇甫真率领大军星夜兼城,前来接应保护,一路护送公子回京,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而皇甫真喜的,乃是公子元真外弱内强,登高望远,有澄清天下之才。当下仰溯凉风,暗暗祝愿他一路无恙,他并未去找,因为他太了解这位年轻的左贤王了,他想做的事,百无一废,他要去的地方,谁也找不道!
慕容大军当下列幡帜,整巾笏,军容雄壮地踏上归京之路……
※※※
三日后的一个傍晚,一座叫鸦儿镇的地方,在一家客栈的后|庭,斜月空庭,竹影猗猗,一个孤寞的身影仰观天汉,希心高远。静静的日月交光轻轻蒙在他神姿高彻的脸颊上,显然是个年轻人,在此偏小幽静的小地方,此人益加显得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而负手独立的人,也倾心沉醉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寂静中。正在这时,他的身后如叶落一样飘下一个黑衣人来。
年轻人似是一个人醉吟,道:“驾虹霓,乘赤云,登彼九疑历玉门……”
来者倏地在两丈外停下,应道:“济天汉,至昆仑,霜刀洗尽天墟尘。”
年轻人闻言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倒是那来者等他片刻,终于忍不住先出口,道:“阁下是那堂的弟子?”
年轻人道:“总堂洗天墟。”
来者微微一震,急忙恭身施礼,道:“那明公您执的是什么牌?”
年轻人没有回答,舒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鎏金龙纹牌,一晃即手,黑衣人一见,脸色泛灰,神情猛震,当即跪了下去,伏拜不起,连连请罪地道:“属下不知是宗主玉趾驾到,刚才唐突冒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年轻人摆了摆手,道:“不知不为罪,但十日前吩咐的事若是未打听清楚,你自知该当如何处置,你起来回话!”
这少年年纪虽轻,但言语之间,有令人威慑的力量,黑衣人闻言,急忙起身,道:“这件事属下已与天晓堂分支打探清楚,我们派出门下找到了两百多个曾经与真勿潜有过接触的人,最少的只和他说过一句话。最后的结论是:真勿潜为百济国五位左平大人之一,权倾朝野,剑术不俗,人形微瘦,身高六尺八寸,最讨厌喝松花酒,喜欢中原的秦州春酒,不喜女色,这次会晤他并未取得其国君并王陛下的国书,乃是私下试探我国……”一言及此,黑衣人哺喃一回,神态犹豫,似是还有话,但却不知该不该手。
年轻人闻言连连点头,这时望见他手足无措投在地上的影子,道:“将话说尽!”
黑衣人没想到年轻宗主背着自己,竟然知道还有事情,当下凛然一惊,恭身说道:“我此来之前,听说附近刚刚发生了一场比剑,有个叫屈云的年轻人行到此地,被段国辅武王手下的‘两张羊皮’追杀,这少年一个人就废了张决天,羊翼和皮日坚两人也被顾无名和十五名剑客所废,更奇怪的是,张决天的亲兄弟张决日竟然帮着屈云和辅武王为敌!”
年轻的洗天墟宗主闻言,微微一笑,道:“本尊在令支从云林宫弟子处略有所闻,张决日名为辅武王的首席剑客,其实私下是左贤王段匹磾的人,两张虽然是亲兄弟,但终究各有所图,仍然会反目成仇,世人迷恋权位荣华,有何异哉?”
黑衣人闻言,惟惟诺诺,暗暗点头。
年轻人远瞩轻云托月,流霞满天,不禁凝如断山,轻轻啜叹:“兄弟相残,有违天道,我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