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贵使若是知道新义军之事,不妨说来听听……”逢约对新义军颇有兴趣。
……
不消半个时辰,吕护便来到乐陵仓。
乐陵仓是个纯粹的军事堡垒;城墙高达四丈。东西宽一里,南北长两里。外围有一道五丈宽的壕沟,春夏秋三季从附近河堰引水如壕,冬季将水排入黄河故道。
整个仓只有两道门户,一道在西,宽阔高大,两辆牛车并行绰绰有余,以供辎重运转之用;一道在东,门户狭窄,是守仓军队进出道路。
吕护从东门而入,当值的仓守将李历迎上,殷勤说道:“天寒地冻的,何须将军来回奔波;有事吩咐一声就是了。”
吕护一抖马缰,马槊横端,继续向城西走去,随口问道:“今日是新义军取粮之日,他们可曾来人联络?”
李历亦步亦趋,落后半步道:“来过人了。麾下已将规矩告之,压粮军队不得进入十里之内,入仓民夫,不许携带武器。估摸着,他们就快到了……”
说话间,来到乐陵仓西,吕护下马登城,站在城楼向西望去,只见三四裡外,上千牛车拖曳成五六里长的庞大车队正缓缓而来。
“新义军倒有些家底,嗬!能弄到上千头牛……”吕护咕哝了一句。
李历凑趣道:“许是从大晋北伐军那儿缴获的,呵呵,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新义军打败大晋北伐军,缴获会少得了?哪差这一万多石军粮?”
吕护双唇一动,意欲给自己的部属解说其中奥妙,踌躇片刻,却又作罢。有些东西,不是蠢人可以理解的。
新义军车队越来越近,城楼上的将士渐渐睁大了眼,莫名其妙地望过去。这是什么?牛车吗……好古怪!
石青请匠人给牛车装上了简易的‘马车车厢’,由于时间紧,车厢做得很粗糙,外观没有规则,像个偏圆形的大桶。大桶六尺来高,上面有盖,可以隔风挡雨。
“这是垛仓吧?”一个脑袋灵活的军士指着简易车厢叫了出来。听他一嚷,其他人恍然大悟:不错!牛车上装的像是垛仓。
“好主意啊!”一个军士一拍脑袋,叫嚷道:“这般运粮不仅省袋子,还不怕雨雪。我们以后也该照着做些……”
四周响起一片应和声。
“开城门!放吊桥!迎接客人……”吕护走下城楼,若有所思地跨上战马,当先出了乐陵仓,近百部属亲衞众星捧月一般跟上。
“……听说石大督护岁数比某还小。真有些等不及了,哈哈,好想早一刻见到这位少年英雄。”吕护兴致似乎很高,阴鸷的脸上却殊无笑容。
牛车两辆一排,车夫是两名没有装备的青壮。车队前首,一群步卒武士高举一杆大旗,大旗一面上书‘新义军’,另一面是个斗大的‘石’字,大旗之下,一个面孔黝黑刚毅,双眼精光四射的年轻人骑乘一匹纯黑战马,正向吕护望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忽地一撞。
年轻人粲然一笑,刚毅的面孔顿时生动起来,透出出些微清秀。
不错!这小子我喜欢。
吕护无声地笑了,面容越发狰狞。
车队越来越近,吕护的目光从年轻人身上移到牛车上,仔细瞅瞅怪模怪样的车厢,吕护心头没来由地一跳,一皱双眉,他看向车轮……
突然,吕护双目一凝,死死地盯在车辙上。
雪融土软,车轮碾过,道路上留下深深的车辙,拉车的牛似乎并不轻松,喷吐着薄薄的气雾。
几乎是一种直觉,忽然间,吕护感到不对,没有任何犹豫,马槊霍地一指,他扬声吼叫:“站住!不得向前。”
两者之间不到二十步。
年轻人无声地冲吕护颌首示意,低声对身边人吩咐着。牛车和坐骑依旧缓缓向前,没有丝毫停下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