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石青和左敬亭一行回转明光宫大营,离得老远,便见一人站在营口向这边张望,见到石青一行,那人立时颠颠地跑过来,像个大马猴一跳一扭;石青会心一笑,只看姿势,就知来者必是伍慈。
“行云来了啊……”石青出声招呼之时。伍慈已翻身扑倒马前,呜咽有声:“石帅!想死伍慈了……”
石青一笑,骂道:“滚起来,少来这套。”
伍慈的表演被石青识破,他并不尴尬,嘿嘿笑着站起来,牵了黑雪马缰,和左敬亭一左一右,随石青回营。
“安离将庚公子、何公子他们抢走了,赵不隶看到他们渡过淮河,往南边去了……”一进大帐,伍慈就道出一个消息。
“哦。”石青缓步来到帅案后坐定,略一沉吟,吩咐道:“派个可靠之人,去广陵找褚衰叫苦;就说这些世家子弟在泰山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不仅不能安抚难民,反激起极大民愤……随便怎么扯乱污,和他们打嘴皮官司就是了。”
就算是给褚衰一个交代吧。石青摇摇头,新义军不可能再从南方得到任何一点好处,纠缠下去无益,还是及早划清界限的好。
伍慈嗯了一声,随后将泰山近段发生的大小事一一向石青禀报。
石青静静地听着,当得知志愿兵各营已完成建制,开始正常操练后,他很高兴,扬手阻止伍慈,斟酌着说道:“为了应应明春可能的战事,志愿兵各营驻防地需要调整,你记住我说的,回去后传达各营……轻骑营驻防历城;陷阵营驻防禀丘;陆战营、衡水营今冬继续在东莱操练,开春黄河解冻后,立即移镇东平湖;天骑营驻防肥子,继续在泰山中操练;戍衞将军本部移镇青州,密切注意乐陵仓之北,小心戒备;军帅府继续留在肥子,随时与邺城行营保持联系……”
伍慈用心记下,末了,请求道:“石帅,伍慈不想再回泰山,欲追随石帅左右,一效犬马。”
石青心中一动,邺城局势复杂,像伍慈、诸葛攸这些能动心思的,不论谁在身边,都会很有用。想了想,他还是认为不妥。泰山是根本,也需要得力之人监守;这些人在泰山价值更大,真来到邺城,不见得能起多大作用。
“行云不要留在邺城,会泰山去吧。将泰山经营好,不让我担心,就是大功一件……”石青拒绝了伍慈,思虑着说道:“……军帅府要多募集得力人手,将泰山大小动静都给我盯紧,随时和我保持联系;无论如何,不能出纰漏。”
这种只有对心腹才会交代的话语,听得伍慈一喜,也就不在乎是否能留在邺城了。
第二天一早,伍慈带了护衞,高高兴兴回转泰山。回到肥子,将石青的军令传达后,即派人前往广陵,向褚衰诉苦。只是,他派的人没能见到褚衰。
北上世家子弟回转南方各自家中,个个都是鼻一把泪一把将在新义军中受到的羞辱折磨哭诉出来。得知实情,南方世家望族当即怒了。这如何了得,新义军此举无疑是在各家脸上狠狠扇了一掌,此举已不能用跋扈粗野形容,这是侮辱,是赤|裸裸的挑衅。
南方士林大哗,大晋朝廷掀起轩然大|波,唇枪舌剑一起砸向新义军和石青。只可惜伤不到新义军和石青半点毫毛。过了两天,大晋人士似乎发觉,他们拿仇恨对象毫无办法,于是调转矛头,将褚衰当作替罪羊,大加挞伐。
虽然褚氏子弟同样受辱,但各世家依然迁怒褚衰。是他妄图再搞什么北伐,将新义军和石青推到台面上的。这些世家中,挞伐褚衰最下力的,就是庚氏和诸葛氏;他们意欲以此证明,自家和新义军没有牵连,以前种种,皆是上当受骗。
千夫所指、众口铄金;褚衰承受不住,再次请辞。这次没人出头,谏劝褚衰留任。世家望族宁可推新人出来平衡会稽王,也不愿让和新义军有牵连的褚衰再呆在台上。
永和五年十二月初五日。褚衰辞官归里,扬州刺史殷浩使持节,监兖、徐、扬三州诸军事,与建康会稽王、荆州桓温三足鼎立。
五指挥斥、嘴皮翻飞中,一场风波平息下来,南方朝政恢复平稳;在北方,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却掀起了一波又一波前奏。
七万讨逆军开拔至邯郸,按照计划,讨逆军应该在此分兵,一路向东北,监视滠头姚弋仲;一路继续北上,直杀襄城。可事实并非如此,大都督、汝阴王石琨下令,全军就地休整三日。
没有人提出异议,七万大军平静地扎营休整;讨逆军上下每个人的心思都在南方邺城,至于北上逃逆,没人真当回事。
初五日黄昏,邺城华林苑,明光宫新义军营地,生起道道炊烟,各营将士和往常一般,值守换防有条不紊。
“石帅。武德王派人传达军令。”左敬亭匆忙进账禀报。
“哦!快请!”石青丢下半块窝盔,起身迎上。
一个二十多岁的黑甲悍民军士被引进大帐,他打量了一眼石青,随后行礼报名道:“武德王麾下悍民军李质见过节义将军。”
石青还了一礼,有些急迫地问道:“武德王命新义军怎么做,可是要动手了。”
李质探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符,认真地说道:“武德王命李质前来,传达的是密令,需要勘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