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声止住了。
姚若目瞪口呆,懵懂地瞪着石青,弄不清这人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难道姚三哥认为小弟会去告密?”石青诧异莫名,不解道:“我们可是兄弟啊!”
石青的反应让姚若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来一半,可还依旧悬在半空。他知道,石青和李闵走的很近,石青会为他背弃李闵?
石青亲热地解释道:“姚三哥不用怀疑,武德王意欲结好征西大将军(姚弋仲虚领职衔),待之以诚,故此早有心令二位兄长归回滠头,不会强留二位兄长。”
对石青这番话,姚若半信半疑,不过,他的心总算落下大半。迟疑片刻,姚若试探道:“依毒蝎兄弟所说,我和大哥可以随意离开邺城了?”
“最多再过五天,二位兄长便可自由进出邺城。”石青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覆:“处治罢石氏,朝政平静下来之后,武德王会亲自召见二位兄长,可能另有口谕需要带给征西大将军。到那时,二位兄长就可返回滠头与家人团聚。小弟在此提前恭贺了。”
石青说着,喜滋滋地抱拳对姚若做了一揖。
姚若没有半点喜气,听了石青一番话后,神色阴晴不定地变幻来去,不知在想什么。
石青眯眼瞥了一眼,随即淳淳劝道:“小弟已将其中缘由道明,请二位兄长切勿再行莽撞之事,否则,城防军辨认不明,伤到了两位兄长。悔之晚矣。”
姚若身子一跳,惊醒过来,随即一把抓住石青,恳求道:“毒蝎兄弟,请帮忙禀报一声。我想即刻求见武德王,得到口谕后,离开邺城,回转滠头。”
“干吗这么急?早几天晚几天又有何妨?”石青直直审视着姚若,等他解释。
姚若嚅嗫了一阵,道:“嗯,是这样,我和大哥离家日久……对,就是因为这,一想到回家,归心是箭,一刻都等不得……”
“哈哈哈——”姚若说罢,石青仰天大笑。笑了一阵,他面色突地一寒,冷声说道:“姚三哥急于离去,不是因为想家吧。以石青看来,原因是征西大蒋军意欲攻打邺城,发兵在即;二位兄长担心消息传来,武德王会对二位兄长不利。是么?”
姚若脸刷地一下白了,身子一软,委顿在地,直等衞兵进来,捆绑受死。他很明白,石青消息的来源肯定是武德王府,武德王府知道了这些,还会放过自己和兄长!?
“姚三哥无忧,事情未必如你所想的那般。”石青声音再次变得温和起来。“武德王和石青以为,征西大将军挥兵南下,未必是衝着邺城来得。”
姚若被揉来捏去,一会儿惊喜莫名,一会儿如坠冰寒,飘飘然已不知身在何处,听了石青这番言语,身子死鱼般弹了两下,恢复了一丝生气。
“征西大将军乃知兵之人,若真有意对邺城用兵,会与附近的石琨、张举合兵一处才是,哪会在邺城大捷之后,士气正旺之时,孤军前来找死……”
石青说到这裏,姚若心中一动,果然觉得蹊跷。他很清楚,滠头满打满算只能集起六万兵马,其中大半还是青壮。这点人马,长途跋涉来到坚城之下,不可能取胜;父亲怎么会出这种笨着?当下,竖起耳朵听石青分析。
“……羌人世居略阳,迫于石虎淫|威,这才迁居中原。石赵灭亡,失了管束,以武德王想来,征西大将军许是动了西归之念。羌人西归,枋头是必经之路,枋头在氐人蒲洪控制之下,他亦是略阳人,对关中觊觎已久,绝不会允许羌人先行入关。征西大将军若欲西归,必定要拿下枋头,打开西进之路。只是蒲洪兵强马壮,有地利可依,并非易于之地。所以,征西大将军很可能打着伐邺的旗号南下,然后出其不意,突袭枋头……”
对啊!姚若一拍大腿,霍地站了起来,精气神又回来了。石青分析的很有道理不说,与姚若而言,重要的是,只要武德王如此认为,就不会为难他们兄弟,性命因此可以保全。
姚若欣喜之即,石青锦上添花,随后又给了他一份大礼。
“……石赵强迁羌人入内地,属于暴政,武德王有心取缔,是以,征西大将军西归,武德王不仅不会阻拦,还会相助。即便是与枋头蒲洪为敌,也再所不惜。武德王之所以将两位兄长暂时留在邺城,就是为了以后便于联络征西大将军。”
石青似笑非笑地望着姚若,调侃道:“如此这般,姚三哥可否能安心在邺城多待几日?”
“属下甘愿听从虎贲将军吩咐。”姚若已被石青揉捏的服服帖贴,哪敢再以兄长自居,‘属下’‘虎贲将军’叫的诚恳自然,发自肺腑。
石青轻笑一声,道:“姚三哥勿须客气,你我兄弟日后还长着呢。呵呵,不知姚大哥哪里不舒服?小弟略懂医道,愿效绵薄。”
姚若黑脸蓦地一红,吭哧吭哧说不出话。
石青瞧见异处,心中一闪,忽然省悟过来,大笑道:“原来姚大哥是心上有恙,姚大哥为人实诚,只怕见到我时会露出破绽。是以不敢前来。哈哈……好吧,小弟就不去探视了,免得姚大哥脸上挂不住。”
姚若讪讪一笑,随后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