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静止的身影勾画出一座座挺直的塑像,渡口之上静寂无声,与喊杀震天的营垒战场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许久许久……
日头正中的时候,孙霸突然开口了:“天骑营将士听令!即刻架火烘烤衣物、进食喝水、抓紧时间休整。半个时辰后,集结待命,准备战斗!”
天骑营士卒素质均衡,单兵战力高,生存能力强,此时还有近三百人,占了两营幸存者的绝大多数;听到孙霸命令,天骑营士卒齐声应诺,纷纷走下河堤拾柴架火,休整歇息。
诸葛攸扫了一眼剩下的一百多陆战营士卒,随后一挥手道:“好了,大伙别担心,陆战营打残了,石帅还会再建。老兄弟走了,以后会有新的兄弟来。一个个大汉子的,别作那副娘们样了,打起精神,赶快休整去,别让天骑营的兄弟笑话。”
陆战营几个军侯、军司马统带一百多士卒下了河堤,诸葛攸踱到石青身边,直接了当地问道:“石帅。末将愚钝,始终不明白新义军为何要搅到滠头、枋头之间的争斗中?开战以来,新义军损失三千有余,却没见到一点好处,这样真的值得吗?”
“值得!非常值得!”
石青再次肯定地回答。随即解释道:“睿远。你知道吗?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没有强大之前,击败他、损耗他,让他永远成不了威胁。从这点来说,三千新义军的付出非常有价值,非常值得。”
敌人?石青为什么将北方其他强大势力都视为敌人?难道,他果真想在乱世之中……诸葛攸暗自揣摩一阵,随即蹙眉道:“石帅下一步打算如何做?这样下去,新义军损耗的可不会是三千。”
“我想撤。睿远可有办法让新义军安全地撤下去?”
“难啊……”
诸葛攸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一点点分析道:“河东敌军至少有一万五千人马,其中还有三千精骑,东枋城步卒很难摆脱。轻骑营也不在,否则倒可以牵制对方骑兵。河西还有三千多新义军,三千多滠头军,若是留一千多死士阻击追兵,衡水营正好载运五千人撤退。只是,留谁阻击?是新义军还是滠头人马?再则,从河西撤走后,东枋城怎么办?敌军合兵一处,东枋城势必难守,城内的新义军算上雷弱儿部,至少还有六千,怎能丢下不管?”
“没想到东枋城反倒成了包袱。”
石青叹了一声,掐指算道:“今日是第三天,一切顺利的话,轻骑营明日能赶到汲县。将他们渡到河东,协助王猛撤到衞河南岸,至少需要一日。也就是说,河西渡口至少还需坚守两天半。河西储存的箭矢和替换兵刃只怕支撑不到那个时候。”
“就算辎重足够,人呢?再打两天半,河西还会剩下多少人?”诸葛攸又泼了一盆冷水。
石青一听,再也无话可说。
两人站在河堤上思忖良久,却毫无头绪。
石青最后烦恼地一挥手道:“罢了!不用想了。东枋城是王景略负责的,应该由他动这个脑筋。”
诸葛攸顿时诧异起来,他对石青知之甚深,知道石青不会轻易推卸责任,能让石青说出这番话,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这个王猛王景略确实不凡,石青相信他能够解决这个难题。
想透这点,诸葛攸很有些不服气:这个王猛是何来头,有何本事,能得石青如此看重?
“走吧。作战去。”石青不知道诸葛攸的心事,踱下河堤,随意地说道:“晚上我悄悄去一趟东枋城,想来王景略已经有了算计。和他商量妥当后再说进退。”
诸葛攸闻言,心裏越发的酸了,他闷哼一声,紧走几步,赶到陆战营残部营地,吼叫道:“陆战营的汉子们,怂了吗?没有的话,随某杀敌去!”
一个与他亲近的军司马上前道:“校尉大人,你先将衣甲烘烤干爽,再进点食物。否则,待会儿上阵无力厮杀!”
“汝敢小觑你家校尉?本校尉怎会如此不堪!”诸葛攸恶声恶气地将那个一头雾水的军司马训斥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