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郎闿来到一个僻静的雅斋坐下,待仆人送上酒菜退出后,刘群试探道:“郎大人似乎有所感触?不知……”
“刘大人。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郎闿仰头倒下一杯酒,口中发出丝地一声响,随即幽幽地盯视着刘群,低声咆哮:“大魏要完了!吾错看人了,没想到石青石云重狼子野心,竟欲谋夺大魏社稷!”
当——
郎闿将酒盅往案几上重重一墩,抓起酒壶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刘群心一颤,目光闪烁地盯着郎闿,过了许久,这才开口问道:“郎大人。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
郎闿扑了口酒气,凶狠地盯着刘群,咬牙切齿道:“刘大人待在皇宫感觉不到,你去西苑转一转,那儿都成另一个朝廷了!太常卿门前比太武殿、比大将军府热闹得多!”
“哪有如何?举行公祭是当今朝廷首要之事,热闹些也属正常。再过几日,公祭结束,一切都过去了。”刘群若无其事,说得风轻云淡。
郎闿被他这副模样激得更加恼怒,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叫道:“再过几日!再过几日一切都不一样了!这场公祭不是朝廷首要之事,该是他石云重收拢人心的首要之事……”
瞧着郎闿如疯似癫的模样,刘群低叹一声,神色认真起来,缓缓说道:“郎大人。刘某听说有这样一件事……”
“何事?”
“皇上留有遗诏,命戍衞将军孙威传令邺城,立石青为主!”
“什么——”
咣当一响,郎闿手中的酒壶跌落案几,摔得粉碎,四散的酒水溅了他一身一脸,他却毫无所觉,直直逼视着对面的刘群质问:“这消息是从哪来的?”
刘群答道:“是个北征士卒说的,他和刘某家中下人沾点亲,逃回邺城后先去了刘某府上。”
“不可能?一个普通士卒怎会知道这些?”郎闿用力摇了摇头。
刘群解释道:“据这人说,当时皇上已然被执,只能大声喊着向滏阳河对面的孙威传达遗诏,听见遗诏的有好几万人呢。”
“啊~~~”郎闿如听天书,惊惊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过了许久他才想到一个问题,开口问道:“那个士卒呢?”
“被刘某杀了。”刘群淡淡地回答。
“啊?你怎么能这般草率!”郎闿霍然而起,急道:“这是何等大事!你——”
“郎大人,我等俱是随波逐流之人,邺城局势如何发展自有人推动谋划,却非你我能够左右。既然如此,刘某何必留着这个变量招惹祸害呢?”刘群对郎闿的指责很不以为然,俄顷,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郎大人应该留意的是——石云重和孙威为何隐瞒此事?”
“这是为何?”郎闿怅然若失,无力地坐下。刘群说得不错,他们不能左右局势,他们是追随者,只能在别人的庇护下绽放光彩,离开了领导者,与普通民众并没有多大区别。
“刘某不知。”刘群摇了摇头,无所谓地道:“别人怎么想,怎么干,那是他们的事。刘某不愿理会,只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无论以后怎么变,谁还会把刘某怎样不成?”
“可……刘大人心裏难道就没一点朝廷?就一点不为朝廷担忧?”郎闿不敢相信地望着刘群,他怎么也没想到刘群会如此洒脱。
“刘某若说心中没有朝廷郎大人也不会相信。”刘群苦笑了一下,道:“只是,就算刘某意欲效忠朝廷又能怎么办?是听从皇帝遗诏拥立石青石云重还是听从辅政的董大将军吩咐?刘某着实不知该如何选择,是以,只好任别人折腾去。”
郎闿一滞,随即意识到他也将面临这种艰难的抉择。
“不行!郎某不愿糊涂下去,这就去找石云重问个明白——”过了许久,郎闿终于拿定主意,他站起来重重一顿足,丢下刘群不管,急匆匆地去找石青。他不知道,刘群衝着他的背影露出几分莫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