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上帝借助神力在大地上划下的一笔,一直让都灵的城墙掩藏住身影的法兰西逐渐露出了阵容。
法兰西王国军的T字阵型令反对派们的指挥集体傻了眼,城邦混战,流氓打架不都是一字排开的吗,对面那漂亮妞国王到底弄的什么?
不过,他们也懒得变阵了,为此再吵一架多不划算,还有失风度。
浓密的烟雾在战场上升起,如雷的轰隆声震动着空气,一道黑影极速飞向远方,砸在地上,土屑四分五裂,连续弹跳出好一段距离才完全静止下来。
科尔宾,他从贞德那里下来,看到这一幕,听着这熟悉的炮声,他当场就傻了眼。反对派的勃艮第人从威尼斯人那里弄了一批大炮,成交金额在一万四千佛罗林左右,马丁五世早把这个消息传给他了,可是当时马丁五世是说这批数量多达三十多门的大炮是用来运回佛兰德斯守城的!
勃艮第公爵派到威尼斯的贵族自作主张使用了这批大炮,三十六门口径大小不一的大炮布置在反对派边上的几个小坡上,刚才那几发只是试射,也是一个信号,告诉都灵观战的贵族们是时候打起精神来看戏了!
蓝衫军听到炮声再看见远方烟雾袅袅升起的炮击营地,以及四周密密麻麻的敌军,很多人都咽了口口水,这说到底还是他们第一次参加大战,上一次在昂古莱姆的遭遇战时考验了他们的士气没错,可是如今跟前方无边无际的敌人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面对陌生的武器,面对数量过于庞大的敌人,蓝衫军握紧长枪的手不仅有些湿润,被炮击吓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科尔宾也没指望蓝衫军能够一下子脱胎换骨脱离人类对死亡和未知事物的恐惧影响,人怕死可以理解,但是被死亡影响以至于崩溃就不是科尔宾所希望看到了,这都还没前进呢,接下来若是他们在保持阵线中向敌人一步步靠拢时,紧张、恐惧恐怕增加得更快,只怕没一会儿,他们就要被几万人阵势移动发出的响动吓得崩溃。
说到底还是蓝衫军参加的大战次数不够,科尔宾也想换诺曼底贵族上来,对敌经验丰富,有些更是从阿金库尔活下来的老兵,要说紧张和害怕是有的,但他们会更加从容,可蓝衫军更合适作为首发,接触敌人后,固定在原地坚守阵地,替专攻一侧的贞德防住另一边的敌人。
对面,一群贵族骑马走在前方开始对军中的农兵们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开场白,他们居然要一群整日只为两餐辛劳的泥腿子们明白血脉的传承并守护贵族代代相传的传统,他们还要求农兵们好好作战,一大群高贵的人在旁边看着他们呢。除了喊话的人嗓门很大之外,其他一无是处,跟农兵讲贵族的利益,简直就是鸡同鸭讲,看着农兵打哈欠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没产生共鸣,对了,对面的农兵可不都是说意大利语的,讲德语和法语只能两眼呆滞地听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语言的艺术……
科尔宾策马带着他的百人护衞队这五千人的构成的首发阵容平治,在人群里,他猛地勒住了马缰,骏马人立而起,重重地踏在地上,科尔宾被惊到了,他居然在一群中世纪打扮的军队看到了瑞恩希安,这个罗马控居然真的穿着一身古罗马时代的铠甲过来。
一片沉寂……
蓝衫军们听着对面叽里呱啦地叫了一通就等着他们的军团长发话了,科尔宾轻咳一声,从走神过恢复过来。
“吾王的军队,我在你们的眼睛里看到你们刚才因敌人的炮弹击打在地上而惊慌!别的,我不想多说。你们也应该熟记第一条和第二条军规!告诉我,你们第一条是什么?”
“军规第一条,在战场上私自逃跑的人杀无赦……”
蓝衫军被灌输得最多的教条最多的就是这个,科尔宾一问,他们下意识就一致地大喊了出来。
“第二条?”
面对科尔宾的大喊,五个方阵的人一致作出了回答。
“军士怯战,队长有责,队员有过。处罚,连坐。”
整齐一致且大声无比,连远在一千多米开外的都灵都能清晰地听到,这奇怪地一幕让那里的人纷纷抬手把望远镜的焦点聚集在这裏。
“护衞队,上前!”
科尔宾踢了踢马腹,只见远方策马奔来一个骑者,想来是贞德差遣传令兵过来下达命令。
“他们将是此次的督战队!在这裏,我再次重申一遍,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死在他们的手上,但是一旦有人逃跑,他们绝不会手软。”
“战士们,害怕是上帝赐予我们人类的本能之一,拥有害怕并不是一种罪,正因为有了害怕,所以上帝才创造了勇气。法兰西王国国王的战士们,每当你们彷徨的时候,看着你们方阵指挥们手上握着的旗帜,那面飘扬在雪白旗帜上的鸢尾花,看着那朵,连接了希望和光明的花朵,我希望你们谨记你们在这面旗帜下许诺过的誓言……因为……吾王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国王……她是上帝为法兰西人选择的国王……在这世间还有谁比她更合适做我们法兰西人的国王?”
比起对面用贵族传统利益去鼓舞一众平民的反对派,科尔宾的手段要高明很多,首先唤起了他们昂古莱姆的记忆,无论是谁处于当时那种狂热的气氛回忆中都会血液变得沸腾起来,是了,是时候履行诺言了!
万人之前,披着一袭猩红披风的骑士戴上了他的头盔,挡住他一侧容貌,骑士翻身下马,走到穿戴立意标新的瑞恩希安旁边,这货穿了古罗马的将军服,瑞恩希安把手上的军团旗帜递给了他。
旗帜立在大地之上,随海风发出哗哗的声响。
“如果我死了!他,你们的执法官将代替我,接过我手中的旗帜!带领你们继续前进!若他死了,谁愿意上来?”
蓝衫军中大家四下观望,在一阵犹豫中,立于在前列的长枪手踏前一步。
“军团长,我愿意!”
“如果他死了,还有谁愿意上前?”
这次,更多的人走了出来。
“很好,听着,除非蓝衫军全部死绝!否则我们永不能让这面旗帜倒下!”
法兰西骑士拉下面罩,在传令兵一阵高声大喊进攻右翼中,他拔剑在高声大喊里把法兰西王国军的士气拉升至最高。
“现在……前进……让吾王因我们引以为荣……”
看吧,是法兰西王的军队在前进!
贵族、贵妇们在宫廷、在街巷炫耀他们的财势,现在正穿的花枝招展的在一旁嬉笑打闹着对法兰西的国王进行评头论足的鄙视,而我们的国王连条裙子都没有,吃着最简单的食物。因为法兰西的国王给了法兰西人最好的,她的感情,她的钱,甚至为了我们几乎选择嫁给一个快要埋入地中的家伙。
不用科尔宾再说什么,蓝衫军已然做好了决死的准备,国王即便一无所有,但她仍有一支军队,这不是她麾下的法兰西人站在这裏的原因么!她给了她作为国王能给法兰西人最好的,那么不管敌人是谁,哪怕是对面冲过来的是恶魔、魔鬼,所有法兰西人都要坚守住自己的岗位。
“奋战……战!让吾王因我们引以为荣……”
随方阵指挥手中指挥旗的挥舞,阳光遍洒的大地上,以蓝色基调为主的军队如同层层袭来的浪潮,枪尖在闪烁的光芒,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狂热的呐喊。
“奋战……战!让吾王因我们引以为荣……”
这才是语言的艺术……
长枪方阵以缓慢步伐整齐地踏步前进,肃穆无比,不仅给都灵里的贵族阶级带去了最大的视觉效果,更给大炮提供最好的射击目标。
从战场的彼端一路推进,法兰西王国既不摆开阵势也不停下脚步,继续保持一字长龙的阵势向前推进。
匈雅提霎时间明白了,但他不说,其他人继续一头雾水,难道法国佬就这样冲上来送死?
“开炮!给那些蠢到家的蓝衣球一点颜色看看!”傲慢的勃艮第贵族对手下操作大炮的威尼斯炮术专家们下达了命令。
四个大炮阵地在长枪方阵前进到三百米的距离先后开火,炮声一响,炮口升腾起一片白烟,三十多道黑影如同地狱中脱牢而出的死神,挥舞着死亡的镰刀冲出深渊,在大地上收割着廉价的生命。
炮弹落地的声和四周的惨叫令科尔宾脸颊一片悸动,举着军旗的双手不禁握紧,眼睛通过窥视缝却无法看到伤亡,此时,旁边传来瑞恩希安的声音。
“前排的最左边的方阵很不幸被打中了,落地的炮弹弹射砸了好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