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寮的长官贺茂忠行的府邸就位于平安京的春日小路上,府邸清幽雅致,庭院里的樱树和枫树上缠绕着绿色的藤蔓,树下挤着一丛丛银钱花,蝴蝶花,百代草,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粉色的樱花花瓣随风飘落在回廊上,让人都不忍心踩上去。
庭院的八重樱已经开到了第三日,那繁美复杂的花瓣,微风一拂,瞬间抖落出一片花吹雪,空气里写满了艳丽的故事,婉魅而决绝。花树下,一位身穿冷蓝色狩衣的贵公子正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端详,信笺已经折成时下最受女孩子喜爱的立文式,虽然没有像一般肉麻情书那样绑着漂亮的花枝,却手绘了十分淡雅而精致的紫阳花花纹。
“世上无樱花,春心常皎皎。自从有此花,常觉春心扰。”贵公子凝望着信笺,轻声吟着和歌。
“扑哧!”只听一声清脆的笑声从他头顶上方传来。
他一点也没有表示出惊讶,倒是无奈地说了一句:“沙罗,你又躲在那里了,前世你究竟是不是猴子,怎么总是喜欢待在树上,快点下来。”
树上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心疼地看着樱花如雨般落下,道:“沙罗,你就不能轻点。”
“保宪哥哥,你的春心被谁扰了?”沙罗从树上熟练地爬了下来,笑嘻嘻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今年刚满十六岁的贺茂保宪,身为贺茂家的长子,天资聪颖的他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成为贺茂家接班人,从小到大,可谓是一帆风顺,不过,唯一让他头疼的,恐怕就是这个妹妹了。
他抬眼看着妹妹,她和早逝的母亲简直长得一模一样,樱花般柔嫩的脸蛋,清澈透明如水晶的幽黑双眸,淡粉如蔷薇的嘴唇,这满院春色里,她恐怕就是最娇艳的那一朵樱花。再过几年,妹妹也该要行成人礼了,那时,应该出落得更加动人了吧。
“沙罗,等行了成人礼,你可不能再这么胡闹了。”他收起扇子抵住额角。
“哥哥,我哪有胡闹,咦?这信折得好漂亮啊!”沙罗一手夺过了那封信,好奇地查看着。自从前年哥哥行了成人礼后,她就经常看到哥哥收到类似这样形形色|色的信。
“别闹了。”保宪又将信夺了回去,微微一笑,“不过是我熟识的一位姬君就快成亲了。”
“成亲?”沙罗眨了眨眼睛,“是和哥哥成亲吗?”
保宪哑然失笑,露出了一个别吓我的表情:“当然是嫁给别人了。我这辈子啊,都不想成亲,这样自由自在的不是更好。”
“可是哥哥,成亲到底是什么呢?”
“成亲就是一男一女相互喜欢后就住在一起了。”
“就像父亲和母亲一样吗?”
“对啊。”
“那我也喜欢哥哥,我也和哥哥住在一起,算不算和哥哥成亲?”
“这个……当然不算。”某人嘴角抽搐中。
“为什么成亲只可以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呢?”
“……”保宪的嘴角继续抽搐,这是什么问题?什么叫只能两个人成亲??
“那哥哥,沙罗长大了可不可以嫁给很多人呐?”
“诶……”某人的额头上出现了三道黑线,这真是越问越离谱了。
“哥哥你好笨啊,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回答……”
保宪擦了一把冷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觉得了,妹妹好像比那些妖魔鬼怪还更难对付啊。
“保宪大人,您在这裏,贺茂大人请您过去呢。”一位身穿樱色袿衣的侍女不知何时来到了庭院里,轻声说道。
“现在过去?父亲大人有什么事吗?”保宪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感动得泪光闪动,樱子来的可真是时候!
“听说是来了新的弟子。”樱子欠了欠身。
“新的弟子?”沙罗立刻来了兴趣,“是什么人呢?”
“你不许去!”保宪终于找到了一个报复的机会,“乖乖待在这裏。”
“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