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看清所在之处是一座庙殿,地是灰的,墙是白的,立柱是黑的,皆反射光辉,平整光洁,纤尘无染。眼前又有一多翼天人玉雕,这玉雕极为高大,足有三丈。
安佳道:“这裏是哪儿?”动动手脚,喜道:“我伤已全好了!”
形骸道:“是了,先前载我们的水,也有治伤之效。书上说,鸿钧逝水是上古仙神在凡间住的宅子,其中妙法无穷,果然大有道理。”
沉折从形骸背上跳下,向那玉雕走去,形骸奇道:“师兄,你好了么?”
沉折道:“好了,那流水也治好了我的伤。”
形骸有心向他邀功,笑道:“师兄,是我救了你,正是‘患难才见深情意,遇险方知真英雄’,你该如何谢我?”
沉折迟疑片刻,道:“多谢。下回我再救你便是。”形骸微觉沮丧,想道:“他应当说:‘师弟,我一直看低了你,真是师兄有眼无珠,今后为你马首是瞻。’怎地只说这么两句?这可真没意思。我下回机灵些,不用他救命,看他又有何话说。”
安佳只觉前胸贴后背,饿得难受,道:“不知这神殿里有吃的没有?”
形骸道:“你不说了么?这儿已经几百年没人来过,就算找着吃的,只怕吃了也没什么好处。”
安佳东张西望,走了一圈,除了那玉雕,此处什么都没有,也没外出的门,回头一瞧,那入口已然闭死。
安佳惨声道:“难不成咱们要饿死在这儿?那还不如死在马炽烈手里呢。”
形骸微觉莞尔,想:“她叫我相公,果然夫唱妇随,张口闭口皆是大凶之言,与我一样危言耸听。”他忽觉怀中有东西隔着,伸手一摸,是那两颗玉珠,他奇道:“我明明将玉珠放入门口那雕像中,为何仍在这裏?”
安佳也亲眼见到,大感奇怪,道:“莫非其中有鬼?”
形骸道:“对了,有鬼!”稍一运功,将血化作魂水,登时头昏脚轻,迷糊片刻,只见那玉雕之下,有一灵体正呼呼大睡。
那灵体白发苍苍,是个老妇,形骸走近一看,见她面目如鹿,心想:“她当是这儿的土地了?不知是好是坏?莫非她是那西海三圣中最后一人?”
安佳问道:“你瞧见鬼魂了么?你又没喝那魂水,怎能有通灵的能耐?”
沉折道:“是放浪形骸功将血化作魂水,形骸一身修为奇特,绝非常人能比。”
形骸一喜,心想:“这师兄也并非一味瞧不起人。”点头道:“正如师兄所说。”
沉折又道:“你造出些魂水来,分我与安佳同饮,如此也方便些。”
安佳笑道:“是啊,不然只能你一个人瞧见鬼魂,咱们心裏也急。”
形骸无奈,道:“魂水滋味可不好受。”刺破指尖,各喂两人服食十滴,安佳抱头大叫,喊道:“怎地这般难熬?”连沉折也有些足下不稳。
过了片刻,两人逐渐适应,看到那土地爷,心下谨慎,皆犹豫不决。
形骸道:“我叫醒她试试。”沉折点了点头。
形骸在左掌心凝聚冥火,轻轻拍了拍老妇,老妇惨叫一声,登时转醒,痛的骂道:“谁拿邪法害老身?”
形骸忙道:“对不住,对不住,前辈,咱们误入此地,无法离去,又见你睡得太死,方才出此下策,不然绝不敢烦扰。”
老妇眼神迷茫,突然又大叫一声,面露喜色,道:“你们你们怎地进来的?”
形骸道:“咱们找到两颗玉珠,那玉珠令咱们得以入内。”
老妇纵身而起,但仍极矮小,她身形一转,形骸觉得她变作了实体,浑身色彩充实,不复透明,她道:“玉珠?光有那玉珠没用。你弯下腰,让我瞧瞧你。”
形骸一愣,蹲下身子,那老妇伸手扳开他嘴唇,拽他舌头,瞪他眼睛,拉他耳朵,拧他肌肉,当碰到他左手时,她发出欢呼声,声调如喝醉酒的酒鬼一般。她笑道:“天意!天意!我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