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徐月问道:“那门功夫叫什么名字?”
形骸道:“叫做晚风真诀。”说着比划了几招“棕熊拳法”,讲述其中道理,这套说辞都是与沉折商量过的,可应付各方盘问,甚是周密,好在藏徐月并未多问,只笑道:“佩服,佩服。”
再说起那大统帅一伙海盗窝里反之事,形骸道:“这可真是撞上好运气了,海盗之中,有一位大统帅施三力,他自知敌不过东山老先生,因此服毒练功,不料竟将自己毒死了。他手下有两位将领,互相不服,在追杀我与师兄途中相互暗算,手下相斫,最终竟累得全军覆没,活下来的人别无退路,想随咱们回墨从来。”
此番讲述,也是他与沉折杜撰而得,但形骸说的活灵活现,将那金、武两人德行描绘的十分逼真,其中提及那位祖仙姑娘,藏徐月并不认得,始终也未想起她是谁。
藏徐月听他说完,对照陶豪等人之言,全然信了,感慨道:“看来是命中注定,要两位侄儿立此大功,助我墨从报此大仇。你二人此次事迹甚是传奇,足以塑像立庙,在墨从流芳百世了。”
形骸连忙道:“这如何敢当?”心下却想:“我若把在麒麟海之事原本说出来,那就太过离奇了,只怕他们反而不信。”
襄离别院中有些木格同党一贯瞧形骸不起,对他多有欺凌,孰料他竟能咸鱼翻身,成为龙火贵族,更得了这上苍奉送的大功德,一时之间,众同党表面上恭贺道喜,甚是亲善,可内心却五味陈杂,嫉恨狂涌。
有人想道:“为何老天这般不开眼?将诸般好事都给了这懦夫怪人?连息香都被他占了。”也有人想道:“他也没什么了不起,这叫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此人眼下眉飞色舞,飞扬跋扈,将来定有报应。”
再过不久,沉折要去拜见父母等长辈,形骸与缘会告辞而出,息香骤然精神好转,也跟了过来,一副温柔款款、千依百顺的神态,道:“相公,你我许久没好好说过话啦,我在你屋里陪陪你成么?”
形骸道:“从小时候起,你从未与我说过超过三句话。”
息香脸一红,道:“我是女孩儿家,脸皮嫩得很,你不主动来找我,我一见你就脸红心跳,如何敢来找你?”
形骸摇头道:“师妹,我想静上一静,无需你陪伴了。”
息香眉头一皱,见形骸对缘会甚好,计上心头,指着她道:“这是你认得小妹妹么?我最喜欢小孩了,小妹妹,姐姐陪你在此玩耍,教你唱歌刺绣,你说好不好?”
缘会道:“不需要,你为何缠着行海哥哥不放?”
息香脸色一变,干笑道:“我是你行海哥哥未过门的妻子啊?”
缘会道:“可你明明又说只爱沉折哥哥一人。”
息香忍住脾气,道:“你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这叫天大地大,父母之命最大,咱们父母订下婚约,如何能更改得了?而且呢,我不过与沉折说笑罢了。”
缘会又道:“你刚刚开玩笑,被行海哥哥亲眼所见,可说不定还有许许多多未被瞧见的玩笑。我要是行海哥哥,心裏准怕的要命,气的要命,再不敢要你啦。”
息香霎时发作,厉声喊道:“孟行海,你看看这野丫头,何等牙尖嘴利,你怎地不管教她?”
形骸叹道:“师妹,缘会说的没错,你一贯瞧不起我,明着暗着羞辱我,我一直心知肚明。我实则对你并无好感,不愿娶你,也盼你莫要再纠缠我。”
息香霎时如挨了一巴掌,眼冒金星,往前就倒,可形骸并无意相扶,息香本就是装模作样,当即止住坠势。她狠狠瞪着形骸,心中愤恨得难以言喻,大声道:“孟行海!你好,你眼下觉醒了,出息了,有本事了,就想翻脸不认人?就想说话不算话?”
形骸见她气急败坏之色,心情甚是平静,全无怜悯之意,就像他当初面对安佳时一般,甚至犹有过之。他对安佳尚有深厚友情,对这息香却厌烦万分,他道:“是你先翻脸不认人,说话不算话。我、缘会、玫瑰、沉折师兄都听得明白。”
息香一擦眼泪,冷笑道:“你想得美,世上哪有这么便宜之事?这婚约铁板钉钉,势在必行,是咱们爹娘指天立誓过的,你若想违背,我定要你身败名裂,成了人尽皆知的负心汉、大奸贼!”撂下狠话,头也不回的去了。
形骸甚是苦恼,摇头长叹一声。缘会问道:“爹爹,你当真会娶她么?”
形骸愁眉苦脸,道:“我自然不想,可此事不合道理。我纵然向爹娘说了,他们顾及颜面,多半还会设法催我与她完婚。”
缘会想了想,道:“我见书上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眼下是墨从的英雄,是了不得的人物,反而惹来了大麻烦。”
形骸苦笑道:“说的不错,就是这么个道理。人在高处,身不由己,我倒觉得回到国内,反倒远不如在海上逃亡来的自在。”
那少年时关于海的噩梦,那呼唤他前往海洋的歌谣,此刻看来,倒像是指引他解脱的征兆。在梦中,他粉身碎骨,从肉身中解脱,得以放浪形骸,逍遥自在。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或许有形骸畏惧的野兽,可怖的妖魔,但那闻所未闻,超乎想象的野兽妖魔何尝不是浪漫,是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