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典脸色难看,躬身道:“大师何出此言?这些孩儿自全是我息家出生。”
拜老爷子道:“我双目可观人体血脉,百发百中,这其中十人与你息家半点血缘也无。你这是欺名盗世,欺君之罪。”
息典额头渗出汗水,想要反驳,但这位拜老爷子是当世活佛,地位权势皆与孟轻呓不分轩轾,况且他息家那十余人中,确有大半是从各地搜罗而来,被息家收养的孩童。不仅息家,那利家、木家、辛家、川家、威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六大宗族自知族中势力远不能与其余四家相比,想要求存掌权,谈何容易?唯有族中龙火贵族数量剧增,得圣莲女皇赏识,方有时来运转之机。只是这龙火功讲究血统,他们自家每年觉醒的孩童又如何能多过那四大家?
近年来,这六家想出主意:世间不仅仅这十大宗族的孩童可得觉醒,龙火功源远流长,远不止七百年,根深叶茂,多有流落各地、不为人知的孩子,祖上也曾有觉醒者,只是家道中落,埋没于尘。
这些孩童即使不通龙火功法诀,或也可突然开窍,练至第二层。盖因龙火功不仅练气,亦倚仗魂魄,有时魂魄激发,也可练成奇功。故而六家大撒金钱,派遣人手,于各省各镇打听,但有传闻,立时找寻过去,将那不知名的觉醒孩子抢夺到手,期间厮杀惨烈,多有因此丧命者。
待这孩子被送回宗族后,立即改名换姓,找父母认养,若年纪不大,则送入学堂,从头教习文武。若年纪太大,则仓促教皇宫礼仪,应付此次庭试,以免露陷。
此事孟轻呓、藏东山等皆有耳闻,这四大宗族心高气傲,如何肯如此行事?又如何肯辱祖上血统?却也对此心照不宣,懒得计较:只因这般找来的孩童良莠不齐,凶吉难料,一旦有何差错,反而弊大于利,那可是这六家人自讨苦吃了。
拜老爷子已多年不来这庭试,可今日居然来了,他双目有异,一眼就瞧出其中猫腻,如何能忍?当即当众指出,全不留情面。一时之间,那六族人皆如大难临头,心惊胆颤,深怕圣莲女皇动怒,众人非遭重罚不可。
圣莲女皇想了想,道:“孩儿,我问你,咱们看一人未来如何,是看那人出生呢?还是看那人能耐?”
拜老爷子答道:“圣上,需先看心德,再看能耐。若心术不正,能耐越大,则危害越烈。若心术向善,能耐低微,亦无大害。”
圣莲女皇又道:“你这双眼可看人血脉,却如何能看出人心?一人若出生不正,难道心术也不正么?”
拜老爷子默然不语,若有所悟。
圣莲女皇微笑点头,道:“今日庭试,本是为测这些孩童龙火功造诣,他们从何处而来,将来行径怎样,咱们皆不得而知,也无需深究。那全看四大派后续教导之效。我只知道他们全是练了龙火功的孩子,又为各宗族效命,为我圣莲效命,为天下苍生效命,如此岂不足够?”
拜老爷子哈哈大笑,一揖到地,道:“我等凡夫俗子,未能料天变人异,又何须为此烦忧?圣上所说不错,贫僧徒有一双异眼,心中却反有偏障,实是愚不可及。”说罢朝息家众孩童跪下,拜了三拜,人飞空而起,就此扬长而去。
众孩童受宠若惊,神色有些惶恐,旁人见这拜老爷子虚怀若谷,有错就认,无不佩服。又见圣莲女皇三言两语就点化了老和尚,更倾慕她宽广胸怀,高深见识。
圣莲女皇叹道:“这孩儿,自从修佛之后,反而愈发不羁礼数,难以管辖了。轻呓,还是你待我最亲,总是留在我身边帮我。”
据说除了拜老爷子与孟轻呓,女皇所有直系孩儿皆已死去,她那十大正妃也一个不存。
孟轻呓道:“母后,这是孩儿分内之事,不敢以此自夸。大哥他参悟佛法,境界已非我等所能领会。”
圣莲女皇面向众孩童,道:“今日庭试,共分两场,第一场为演武,第二场为较力。各族孩童,还请以族分立,我将召来十个小神,各族应对一个,这些小神不会杀伤尔等,却也非同寻常。若尔等能胜过小神,全族皆算过关,各封三百户食邑;若六炷香过后,各族场面上只要站着一人,也算过关,各封三百户食邑;若全数被小神打倒,则并无赏赐,也无惩罚。”
众孩童一听,皆躁动起来。他们都不曾见过真正的小神,不知厉害,息家、利家等人数众多,闻言反而欢喜。而拜家、裴家则心下叫苦,自觉不公。
形骸心想:“小神?是土地爷么?若是那渔夫爷、鲤鬼老、兵太子之流,五个齐上,我也无需使放浪形骸功。只是他们由实化虚之后,又该如何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