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道:“我那位师父说过:‘蚊虻终日经营,不能越阶序;附骥尾则涉千里,攀鸿翮则翔四海。’咱们这些渺小虫子,若借助天地之力,非但能爬上阶梯,更能上天入地了。到此地步,所学已非道法,而是仙法。”
玫瑰原本来此学艺,一则是为了见形骸,弄清沉折西海之行真相;二则是对道法颇为好奇,想要借鉴一番,可其实仍抱着浅尝即止、广开眼界的念头,并不以为这‘法派’能胜过她‘兵派’。然而到了此时,得闻这浩瀚无垠、深邃无极的天脉法则,她这才真正感到‘法’之可怖,人之微小,起了虔诚之心,苦学之念。
她叹道:“师兄,我不回天兵派了好不好?就留在神道教学艺。”
形骸奇道:“这使得么?”
玫瑰神情忧郁,笑道:“使不得,我只是说说而已。”
形骸心想:“她眼神怎地如此凄凉?有些像安佳被我刺那一剑时的模样。”
玫瑰又道:“师兄,刚刚那重宫是衝着你来的?”
形骸只能答道:“不错,只是连累了旁人,我好生过意不去。”
玫瑰道:“与你在西海之事有关么?”
形骸身子一震,心下思索:“我要将此事告诉她么?可这件事太过重大,怎能不,不,我能领悟天脉法则,正是她带我出来散心之故。而她帮我重创重宫,也算有恩于我。她已与盗火教结仇,我若再瞒着她,还算得是人么?”
想到此处,他道:“师妹,我将西海际遇全说给你听。”
玫瑰眼眶一红,笑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终于打动你啦,放心,这件事我听过之后烂在心裏,谁也不告诉。”说着又做了个守口如瓶的手势。
形骸道:“这事还要从师兄捉我上了贼船说起”遂说了他如何杀木格,如何跑到沉折帆船上,沉折如何孤身前往西海,两人如何遭遇海盗,如何出入普修古墓,如何前往苏母山,如何抵达荷叶国,如何遭遇盗火教,如何遭亡人蒙追杀,如何被荷叶国捉拿,又如何从麒麟海逃脱。
他与沉折经历着实太过离奇,太过惊人,向任何常人说起,多半会被视作信口开河、夸大其词。但玫瑰听在耳中,却有拨云见日、醍醐灌顶之感。她这才明白形骸与沉折之所以有这般能耐,如此武功,绝非是撞见好运而已,而是从一次次出生入死,一次次危险厄运中磨砺而得。
形骸并未向玫瑰说他与沉折死而复生之事,此事如龙身逆鳞,实是两人最不愿触碰提及之处。如此也算不得欺骗,玫瑰也不必知道得太为详尽。
玫瑰颤声道:“原来竟是这样。我听人说西海上起了大雾,墨从那里再难远航了,莫非这也是盗火教捣的鬼?”
形骸只能说道:“我也不知此节。”
玫瑰道:“我原先还恼你们你们远胜过我,听旁人说你二人走运,我还暗地里赞同。我当真心胸狭隘,好生可笑。下一回我若听见有人说你坏话,我非狠狠教训那人不可。”
形骸道:“世人大多愚昧,咱们何必顾忌旁人言语?”
玫瑰又道:“对了,西海那些露夏王朝海盗之事呢?那大统帅施三力到底是怎么死的?”
形骸笑道:“这件事当真可笑,说给你听也不打紧。”当即说起那施三力用银蚂蚁毒练铁甲,虽练成玄功,可却因毒性发作,败在自己手上之事。
玫瑰红着脸道:“银蚁毒?那似是极厉害的迷|药么?”
形骸道:“那药能催人心中,令其举止失控,疯狂索欢,但似乎龙火功能压下此毒,借机提升龙火功境界。”
玫瑰霎时勒马道:“你说什么?这事可信么?”
形骸道:“应当可信,只是凶险得很。”
玫瑰咬咬嘴唇,试探问道:“你身上有银蚁毒么?”
形骸脸色剧变,道:“我怎么会有这邪门东西?”
玫瑰本也不指望形骸携带此物,只是随口一问,但见他脸色,顿时猜出他定有此毒,要么知道此物下落。她道:“师兄,你给我一些吧,算我求你了,好么?”
形骸怒道:“你这笨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毒太过无耻,你要拿它做什么?难不成拿来练功?”
玫瑰摇头道:“师兄,我信得过你,你也需信得过我。我需试试此物,你可在旁守着我。”
形骸惨声道:“你这是要害咱俩被武功尽废、逐出师门、遗臭江湖啊!”
玫瑰羞红着脸,道:“你武功远比我高,若不愿要我,一招就能将我打晕。你总说自己是正人君子、得道高人,难道连我这小小女子都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