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又问道:“那师兄可受了什么处罚?”
孟沮苦笑道:“这倒没有,咱们海法神道教号称‘兼容并蓄,海纳百川,以正胜正,以邪胜邪’,我练成这妖术,反受了总掌门嘉奖。”
形骸奇道:“嘉奖?这是何道理?”
孟沮道:“本来这苍天无眼是将无眼妖召到身边,我却被这无眼妖附体,算是另辟蹊径,新创一门道法。所以我才得以与裴若、息世镜并称三杰。”
形骸道:“我瞧过裴若师姐身手,可远及不上你,也未必敌得过息世镜。”
孟沮摇头道:“裴若所擅唤灵之术,委实非同小可,但不到迫不得已,她绝不会全力施展。况且她对我与息世镜皆有恩情,我俩甘愿位居其后。”
形骸心道:“那息世镜虽非善人,可也未必是恶人。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何不劝劝孟沮师兄?”于是笑道:“也算是错有错招,师兄能练成这新苍天无眼之术,可谓全拜息世镜所赐,他纵然欺骗师兄在先,总算并无恶果。”
孟沮怒道:“我如今暴躁易怒,神经兮兮,不全是拜那息世镜所赐?”见旁人指指点点,目光闪烁,大嚷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给我滚!”霎时使众人哄然而散。
形骸见他动怒,心下一惊,不敢再多说什么。孟沮左盯右瞪,警惕异常的走远了。
夜间海风吹来,众宾客中有凡俗怕冷,于是走入屋内,形骸从众而行,遇上那雷老爷,又是一通寒暄。雷老爷笑道:“行海老弟,恭喜贺喜!你年纪轻轻就抱得美人归,咱们声形岛上都夸赞你的好运气。”
形骸道:“鄙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但行正事,自得善缘。”他爱说大道理,本是劝人向善,可雷老爷家里老婆强横霸道,他吃尽苦头,登时会错了意,以为形骸是骂自己不做好事,未得善缘,不禁脸上变色。
但他城府深,也不敢得罪孟家,更何况刚得知一件天大喜事,心情正佳,旋即毫不介怀,哈哈笑道:“行海老弟,我之前已禀明殿下,她也已答应将缘会下嫁给我家那小子了,哈哈,咱们从此以后就是亲家,你该叫我一声伯父。”
形骸心头一震,虽料到此事终究会来,可不想竟如此之快。他想起缘会也对此事并无异议,本该为她欣喜,可缘会曾与他乘风破浪,历经艰辛,就仿佛他的亲人。他此时如要嫁女儿的父亲一般,得知女儿从此与自己疏远,成了别家闺女,不由得好生难受,脑中乱作一团。
雷老爷见形骸发愣,问道:“行海老弟,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形骸忙道:“并无心事,我是替缘会开心。她是我的小妹妹,能得此极佳归宿,我也替她庆幸。”
雷老爷如何看不出来形骸心中不快?他自也有些着恼,干笑道:“都说长兄如父,到时那场订婚宴,老弟可务必要来。”
形骸叹道:“是,是,我一定到,还请放心,照顾好缘会。”
雷老爷辞别了他,又去见其余富绅。
形骸颇为恍惚,在屋中乱转,他心底忽有声音劝道:“你看不出来么?此事极为凶险,将来必有极大的悲剧。”
形骸脸上变色,心道:“骸骨神?”
那魔头又道:“狼与羊岂可共存?即使一时平和,却绝非长久之计,你难道料不到今后那血光之灾么?”
形骸不禁骇然:“这魔头,又想来乱我心思,唆使我作恶!”
果然听骸骨神道:“你需痛定思痛,狠下心肠,大闹一场,纵然流血伤人,也非阻止这场婚事不可。整件事都是错的,如若不然,必有惨剧。”
形骸咬紧牙关,隔断心念,那骸骨神长叹一声,再无声息。
形骸暗想:“这魔头好生可怖,我非想办法将他逐出我心中。可我四肢中仅有右臂是我自己的,又如何能摆脱了他?更何况他曾对我有极大恩德,我岂能忘恩负义?”
他回过神,见自己处在一雅室之内,墙上挂满字画,东南西北各有乐器,整齐陈列,乃是文人墨客之居,乐师艺伎之所。那字画似皆是极珍贵之物,以奇法保存,用框罩遮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