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六爻道:“徒儿,你虽身子不便,但咱们仍有一件极为为难之事要交给你去办。咱们几人要留在此处施法,只怕难以抽身。”
形骸忙道:“弟子万死莫辞。”
孟六爻叹道:“两百年前,纯火寺的占卜金轮查知这难蛇所在,却又无可奈何。是轻呓公主找到赶走此蛇的法子,但如今轻呓公主正随圣上走访他国,无暇多管此事,你是她最器重的孩儿,也唯有你能承担此事。”
形骸想起孟轻呓,心头一热,道:“是梦祖仙姐姐逐走那难蛇的?”
孟六爻道:“在我声形岛以北,过了环岛海,就是雅藏布大草原,大草原中有一沃谷族,当年轻呓公主正是找到这沃谷族,问他们讨要了火龙水。将这火龙水滴入地下,可唤醒龙脉中的火龙,那火龙醒来肚饿,见到难蛇,必要吞吃,难蛇害怕,才会逃开。”
形骸道:“原来如此,可那火龙一醒,难蛇逃走,它肚子还饿,咱们声形岛不还得遭殃么?”
孟六爻笑道:“天地之中,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对付五行龙神办法可就多的是了。只要准备大量红翡翠喂他吃了,他就会再度满意睡去。”
袁蕴又道:“沃谷族所在极为偏僻,避世隐居,孤僻排外,你是孟家子嗣,与那沃谷族算是颇有渊源,只要报上名目,他们应当肯见你。那火龙水极为珍贵,他们必索要代价,无论要求何物,你都答应下来,我神道教自会付账。”
形骸点头道:“既然如此,徒儿立即出发,找那沃谷族。”
六道齐声叹曰:“好孩子,辛苦你了。”他们要维系这除灵大阵,分身乏术,又知道其余门人全远不及形骸牢靠,也唯有靠他全权处置。而形骸也到了该独自外出,增长见识,担当重任的年纪。
袁蕴又道:“此去万里,你需在半年之内往返,莫要误了四派群英会之期。”
形骸道:“是啊,还有这事,放心,放心,我会指路为马之术,只要不走错,或许几个月就回来了。”
他向众老道辞别,整理行李,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翡翠乌鸦雕像,念了法术,此物活转过来。它是孟轻呓所赠,可用于两人之间送口信,来去极快,且极为隐秘,旁人难以拦截,夺走了也不知形骸说了些什么。
形骸低声道:“梦儿,师尊交予我一份差事,我要去找沃谷族,讨要火龙水,莫要担忧。你在外奔波,万万保重。”说罢一抛,这乌鸦飞上了天。
来到城寨门口,恰好裴若等人返回,见他远行模样,皆感好奇。裴若问道:“师弟,你要去哪儿?”
形骸道:“奉师尊之命,要去北方雅藏布草原。”
裴若“啊”地一声,甚是担忧,道:“听说那儿有凶狠的蛮子,与我龙火天国的附庸国打仗,极不好对付。”
形骸道:“师姐放心,我又不是去打仗的。”
裴若秀眉微蹙,叹道:“可惜这半年我要加紧练功,不然倒可与你同行,雅藏布草原,雅藏布草原,我在那儿也有当将领的熟人,只是我从未去过。”
形骸笑道:“是啊,师姐交情遍天下,有你开路可方便多了。”
裴若叹道:“你等等,我取一件事物给你。”遂匆匆跑远,不久返回,交给他一块令牌,道:“此乃风圣凤颜堂通关令,你凭借此令牌,可去驿站歇息,遇上龙国城寨,也可畅通无阻。”
形骸道:“还是师姐想得周到,多谢多谢。”
他与裴若道别,施展指路为马,来到港口,坐船离岛,因他身怀麒麟法蝶庇护之咒,途中风平浪静,一路顺畅,海船向北前行,十天之后,上了岸,经过梁松港、望夕、郝洲、鸿路关、九筒关,前方山地渐高,城镇稀少,树木孤立,草势高陞,逐渐的,他见到草原如海,与远方的山,天上的云、灰蒙蒙的天连在一块儿,景色单调,茫茫渺渺,混混沌沌,广阔无边。
形骸心想:“我连真正的大海都去过,这草原之海又算得了什么?”到了此地,景物皆极为相近,有时分不清天南地北,但他在海上学过观星辨位的本事,来时又背过此地地图,看了实地,对照地标,倒也不曾迷路。
但他念及自己半个月前还在海上孤岛,现在却来到牧牛养马的边荒处,不免处处新鲜,感慨万千,觉得恍如隔世,见证了沧海桑田。
他收到那翡翠乌鸦回信,只听孟轻呓说道:“真是胡闹!为何要你独身前去远处?你不通江湖伎俩,又如何照看自己?你我已有月余不曾见面,梦儿好生想你,只盼见你一面,你却不老老实实待在岛上,真叫人放心不下。”
形骸只觉她声音触人心弦,万分温暖,却也听出她心中急躁忧虑之意。孟轻呓虽活了许久,见多识广,却也是头一回感受两情相悦之喜,如今得知情郎被“发配边疆”,当真坐立不安,夜不能寐,于是唠唠叨叨,嘱咐万千,既告诫他江湖险恶,又警告他莫要四处留情。形骸孑然一身,头一次独自外出闯荡,这旅途本甚是孤独,但他听孟轻呓言语,仿佛祖仙姐姐就在身边,便感到自己天下无敌,万事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