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之内,众神道教门人围成一大圈,不分年纪老少,辈分高低,全凑在一块儿。高处有六张座椅,乃是掌门人的座位,但此刻只坐着孟六爻与威九丹。众人目不转睛,盯着圈子内两人斗法。
斗法者是一男一女,男的中等身材,一张方脸,神色苦楚,女的瓜子脸,桃花眼,极为秀美,两人遥遥对立。那男子掌中发出寒气,女子掌中发出火焰,冰火交织在一块儿。
过了半晌,男子气力不济,惨叫一声,脸色发青,喷出一口血来,火焰朝前向他罩下。众门人中年轻弟子皆不禁惊呼,但那女子收去法力,火焰立时消了。
男子惨然道:“裴若师妹,是我输了。”
裴若笑道:“我只稍胜半筹,而利师兄瞧我是女子,对我颇有容让,我岂能不知?”
孟六爻点头道:“裴若取胜,两位贤徒还请下去。如今四派群英会名额仅剩一个,还有哪位意欲替本派出征?”
形骸走出人群,道:“师尊,徒儿愿往。”
众人一见到他,心中皆想:“行海他断了右臂,难以画符,这一年来都不见他与同门切磋,难道他仍想去比武?他功劳虽大,名声虽好,可此事毕竟关系到本派声誉。”
孟六爻看他手臂,叹道:“孩儿,咱们亏欠你良多,却始终未能找到治你断臂之法。”
形骸忙道:“师尊,毕竟人力难以胜天,徒儿也不奢望了。”
孟六爻又道:“只是这四派群英会事关重大,不可轻忽,你身手道法若难以服众,我等也爱莫能助。”
形骸昂然道:“徒儿领会得了,然则弟子心意已决,此次大会非出战不可。”
众人听他说的坚决,皆感好奇,有一高瘦门人走到他对面,先向孟六爻、威九丹一拜,再道:“师弟,此行重要,你身子这样,还是莫要勉强。我辛鈎也颇想替本派立功,你当真想与我相争么?”
这辛鈎也是神道教中成名已久的人物,他入门已然七年,早学全了五门道法,却迟迟不愿出山,一直深藏不露,处心积虑的想在这四派群英会上大显身手。但众人瞧他目现光华,身躯消瘦,乃是融融功、瘦体功练到极高深境界之相,皆猜测此人极为了得。
形骸朝他躬身道:“辛师兄,在下领教你的妙法。”
辛鈎扬眉道:“一年之前,大伙儿都说亏得你挺身而出,化解了声形岛一场灵气之乱。神道教上下对你十分感激,然而正如师弟你所说,人力难以胜天,你如今身有残缺,我胜了你也没什么光彩。你若有自知之明,还请知难而退。”
形骸道:“师兄此言差矣。我说人力难以胜天,却并未说胜不得你。你见我缺了胳膊,便以为我软弱可欺,这是犯了先入为主、自以为是的大错。”
辛鈎劝他退下,本是不想削形骸颜面,谁料形骸反过来说他不是,他心下着恼:“小残废,真以为我不敢伤你么?你们什么狗屁‘四杰’,全是欺名盗世之辈,且瞧我将你们一一拆穿,到时候大显身手,名扬天下!”
他手一抬,施展咒法,谁知符刚烧了一半,形骸已至他面前,手掌在他胸口一按,正是气舞掌的一招“赵客缦胡缨”,辛鈎闷哼一声,眼睛翻白,朝后就倒,形骸袖袍一拂,令他缓缓落地。
威九丹鼓掌笑道:“好掌法,好功力。”
众人欢呼起来,都想:“他虽断了条胳膊,可另辟蹊径,这气舞掌运用如此纯熟,那辛鈎连一招都挡不住?”
形骸叹道:“辛师兄,你迎敌之际,岂能轻敌?你以为我身有残缺,却不知天道损余补缺,反令我融融功与瘦体功更为精妙么?且诸位师尊反覆教导:以道法临敌,先召元灵,或用法宝,不可轻易烧符。只因烧符时破绽太大,易被敌人所趁。”
辛鈎羞愧无地,低着头,快步跑入人群。
形骸面对众人,又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诸位只见我伤,不知究竟,反而是我占了便宜。在下虽必须参与会试,可却不愿诸位心存容让之心,生疏忽之意!其余还有哪位同门愿意赐教?”
裴若大声笑道:“师弟,你才十七岁,怎地老气横秋的?比袁蕴师尊还爱教训人哪!”
众人轻笑起来,气氛登时活跃了不少。
形骸道:“师姐此言差矣,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仅此而已。我好言相劝,苦口婆心,不愿趁人之危,乃是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之举。”
他越是引经据典,越是一本正经,越引得众人发笑,形骸面红耳赤,喊道:“好话不多说,行海恭候各位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