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九垂首道:“圣上深谋远虑,我等远不及圣上之万一。”
圣莲女皇笑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位宫槐伯爵?”
烛九无法欺瞒,道:“我若介于男女之间,确实爱他极深,但眼下已成男儿之躯,便没有那般念想。”
圣莲女皇轻声道:“他们师兄弟皆会遭遇些古怪之事。”此言似在自言自语,烛九闷声不答。
说话间,已来到这矿脉洞窟的尽头,此处是一光明正大的石室,四壁仿佛皆用水晶雕刻而成,在石室正中矗立雕像,高约十丈,庞大至极,乃是一多臂的健壮女子,这女子半黑半紫,用一块黑布遮住脸面,浑身肌肉凸起、动作宛如猿猴。
圣莲女皇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应当是旱魃,古时巨巫之一。太阳王朝的邪徒们崇拜这古神,当他们灭亡时,此物已被遗忘,正是这紫翡翠所造之物改变气运,讲述断翼鹤诀,催人发疯。”
烛九面对这古老、凶险之物,感到胆怯,身子发颤,圣莲女皇将那女妖尸首烧了,红色烟雾飘向雕像,随后她就地打坐,对烛九笑道:“你若有胆,大可偷袭我试试。”
烛九骇然道:“圣上何出此言?我万不会有这等心思。”
圣莲女皇笑了一声,遁入冥想。
烛九乖乖坐在圣莲女皇背后,心想:“这女妖与魁京也得了断翼鹤诀,但她习练生疏,功力低微。圣上将她尸体焚毁,似是某种仪式,可从这雕像中获取那一半断翼鹤诀的记载。以她聪明与修为,当可更进一步,真正领悟此法。”
我该不该舍命一搏?
这念头令他害怕得无法呼吸,急忙竭力将其驱散。
他知道烛隆要找的那“兵刃”究竟为何物,它正是这兆国女妖的右眼,在烛九杀死她时,那右眼已融入烛九眼中。此双眼合璧之后,假以时日,烛九将有‘弑神’之能,到了那时,他就不必畏惧圣莲女皇了。
你如何能这样想?你这大逆不道、卑微烂命的杂种?圣上对你如此之好,她救了你,饶了你,信任你,提携你,你唯有跟着她,才有安稳舒适的日子。
烛九心意坚定,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他若起反叛之心,就会遭受无尽的摧残,而他若是乖觉服从,就会享受母亲般的温暖。
只要圣莲女皇在,烛九就是她的奴仆、她的臣子,永远都不会背叛。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圣莲女皇转动袖袍,横过手臂,烛九忙将她扶着起身。圣莲女皇夸他:“算你忠心精乖,我总算没白教你。”
烛九欢喜的泪流满面,连声道:“圣上,区区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圣莲女皇道:“你与那猛犸帝国算是盟友了,对么?”
烛九道:“圣上若要我与他们决裂,我立刻与他们为敌。”
圣莲女皇笑道:“不必,不必,这群蛮子纵然厉害,我也不放在心上。但你需赢取他们信任,又时时向我禀报他们消息。沃谷族与我龙火天国世代为友,今后须得更为亲和才是。”
烛九道:“是,圣上高瞻远瞩,为臣下指明了一条前路。”
圣莲女皇望了望远方,道:“宫槐伯爵与那灵阳仙要找来了,你不许对他说见到过我。哼,女儿啊女儿,这孟如令又是怎么回事?你瞒着我到底做了多少勾当?”
她目露寒光,若有所思,烛九吓得跪倒在地,生怕受到迁怒。圣莲女皇沉吟半晌,叹道:“罢了,谁让你是我女儿呢?”蓦然间,人已消失不见,烛九瞠目张看,不见圣莲女皇踪影。刹那间,那旱魃雕像四分五裂,轰然倒塌。烛九险些被砸中,忙不迭跑开了。
只听形骸喊道:“贤弟!”声音欣喜万分,如一道温煦的阳光照在烛九身上。烛九回身向形骸奔去,一下子扑入他怀里,感到心中痛苦、屈辱、卑微、恐惧被隐藏起来,一时不觉,只留下数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形骸自也激动,道:“贤弟,你这傻小子,见了为兄怎高兴成这样?旁人若不知情,以为我抱得是哭哭啼啼的姑娘呢。”
烛九不答,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双眸中泪如雨下,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得到救赎。孟如令笑道:“这小兄弟吓坏了,你这位义兄可得好好安慰安慰他。”
形骸拍烛九后背,说道:“那魁京已然死了,华荣老僧也死了,熔岩老道受伤逃走,这宝藏嘛也不过是这么回事,没了也罢。只要你人好好活着,就是天大之喜,值得好好庆贺。”
烛九终于退开,凝视形骸,道:“安答,咱们这就回去。”
形骸道:“正该如此,不过你怎地跑到这儿来了?啊,你的眼睛怎会变成常人模样?”
烛九双眼齐全,已能将那紫目功收敛,否则以他此刻功力,无法掌控,反会引火烧身。他叹道:“我也不知怎地,落下来后居然无恙,再一路找到此地,而我这眼睛似乎杀了女妖之后,暂且消了异状。”
孟如令跑到那雕像原先方位,左瞧右瞧,恼道:“这雕像原先是怎般模样的?为何碎成这样?”
烛九道:“这似乎是一位旱魃巨巫的神像,但受了震动,才被毁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