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折与他们并非同门师兄弟,而是战友。他们之间有的并非友情,而是生死的契约。
玫瑰笑道:“表哥,圣上吩咐过,这一场仍是你打头阵。”
莲儿是一番好意,她盼着沉折耀武扬威,一举奠定盛名,她想着法儿,要令沉折尽快成为震古烁今的大英雄,成为她可以依赖的栋梁。她想封他为公,封他为王,甚至拉着他一块儿被封为尊神,受世人膜拜。
一切都是因为那阴差阳错的一掌,那一掌抵达龙火功第六层,举世震惊,令他成为千年罕有的逸才,背负了难以想象的孽缘。
玫瑰又道:“但若过了这一场,决胜时我非与他交手不可,表哥,你答不答应?”
沉折也想与孟行海交战,他想了想,道:“也好。”
行至擂台边上,喧闹声响彻百里,似天摇地动。沉折等司仪引荐两派,随即出场。
来者是一胖大和尚,手握熟铜棍,姓名沉折并未听清,他大喝一声,竭力施展龙火功,使一招“九天九地”,铜棍上下圈转,声势浩大。沉折看穿他破绽,斩牵着他的那根丝线,和尚翻身就倒,一击败北。
第二人比第一人更胖更大,叫做息炎,此人倒也客气,上来说了几句套话,之后舞动双锤,连使虚招。沉折长剑刺中此人数处穴道,将他点倒,分了胜负。
四周喊声如山呼海啸,沉折却只觉吵耳,皱皱眉头,他见到莲儿一反常态,跳起来替他拍手加油,高兴得不像女皇,倒像个最纯真的孩子。
她像在替心爱的孩子装饰打扮的母亲,见孩子逐渐依照她的心愿变美,露出由衷的喜悦。
沉折感到有些沉重。
第三人出现在沉折身后,朝沉折厉声呵斥,说沉折骄傲自大,目空一切。沉折自知理亏,懒得反驳,因为他又未听见此人姓啥名谁。
此僧是个暗器高手,足尖一点,朝后飞退,打出三十六根银针。沉折袖袍一拂,银针飞上了天,有两根倒飞回去,刺中此人环跳穴,和尚双足一软,一屁股摔倒,叮叮当当,那银针绕着他身旁插了一圈,和尚脸色难看,又讲了几句场面话。沉折充耳不闻,解开他穴道,和尚灰溜溜的下去了。
喝彩声响的好像老天爷接连打喷嚏,人们的眼睛亮了起来,笑容愈发灿烂,他们对这场对决期待无比,一个个儿都兴奋的站直了身子。
拜风豹面露微笑,拔剑在手,旋即换上郑重神情,道:“沉折兄弟,果然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
藏沉折点头道:“拜师兄,你好。”
拜风豹叹道:“阁下盛名,如雷贯耳。年纪轻轻时已臻龙火功第六层境界,号称古今未有,又是圣上亲传的武艺,于情于理,在下皆远不是阁下对手。”
藏沉折面无表情,他厌倦了客套,厌倦了对答,他只想早些结束这烦人的大会,回归他的军队,继续他的征程。
拜风豹又道:“然则后起之秀,若得天之助,自身又有非凡之资,经过勤修苦练,未必真挡不住阁下神剑一击。你可知我所说这位后起之秀在哪儿?”
沉折摇了摇头。
拜风豹看一眼圣莲女皇,见她饶有兴致的看着,心中情动,道:“正是区区在下。”
沉折“嗯”了一声。
拜风豹皱眉道:“在下年纪比阁下长了两岁,自称后起之秀,未免不妥,可在下成名时晚于阁下,倒也可勉强算得上后起之秀一称。”说罢哈哈干笑几声。
这拜风豹自从十五岁那年,在皇城见了圣莲女皇真容之后,就对她崇拜得无以复加,爱慕之心挥之不去。他并非如大多怀有野心的少年那般,只想受女皇青睐,得以飞黄腾达,一辈子享福。他是真真正正将圣莲女皇视作初恋情人般喜爱、仰慕,渴望受她喜爱,与她两情相悦,长相厮守,成为最新一位、也是最后一位皇妃。即使她不是女皇,不是女神,他也同样爱她。
但两年之后,他得知圣莲女皇选中另外一位少年,留在她身边习武练功。那时他倍受打击,心如刀割,却又涌出勇猛绝伦的劲头来。他视这位少年为此生夙敌,又是抢夺自己情人的恶徒,无论多么艰难,他都非将圣莲女皇从此人身边夺回来不可。
他本就是龙火功的天才,拜入纯龙寺后两年,已从第三层境界练到了第五层,引得寺中上下震动。当他下定决心,不惜代价、如痴如狂的苦练武学之后,居然又更进一步,一年间功力蜕变,终臻第六层的妙境。寺中一位大师以为遇上了圣僧转世,欣喜若狂,遂将本门中一门极端艰深的‘心想事成剑法’传给了他。而拜风豹不负众望,约莫在一个月前,终于融会贯通,能够将这绝学运用自如。
至此,拜风豹信心大增,满怀热望,认定纵然藏沉折千年罕有,自己在十九岁年纪练成神剑,不也是千年偶得么?他知道那位梦中女神喜新厌旧,爱强厌弱,自己若在这场比武中胜过了这位情敌,极有可能一举赢取佳人芳心。他想到此处,便心中发热,心魂陶醉,更无半分担忧,只余下不断浮现的美好憧憬。
这时,他站在擂台之上,面临自己毕生痛恨的强敌,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看似是在对沉折讲述,实则只想让圣莲女皇留神。果然听圣莲女皇笑道:“喂,风豹小子,我家沉折不善言辞,你对他说再多也无用。”
拜风豹对心上人的一言一行都体察入微,听她说“我家沉折”时语气甜蜜,叫自己“风豹小子”时波澜不起,显然亲疏有别,他心头大震,收敛笑容,倏然间长剑已在手中,心意如铁,霎时杀气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