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闻着香味,感受暖意,注视她秀美可怜的脸庞:这绝境中悲惨的少女,这走投无路的境地,这令人孤独的风寒,这国色天香的美色,哪怕是片刻的欢愉,就仿佛升仙般的快乐。在这残酷的妖界中,有什么比长相厮守、柔情蜜意更珍贵,更叫人心醉?他有无数的理由去占有她,因为他本就是为帮她而来,为救她而来,形骸很冷、很无力,很心累,她中了寒毒,需要男人替她解除。
形骸握住她的手,道:“我带你出去。”说着走向洞穴阴暗冰冷的一头,远离那芳香与暖光。
陈若水忙道:“侯爷,侯爷,别去那儿!我受不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到这儿来,那会要了我的命!咱们回到原处去,在那儿吃些东西,再想办法那儿并非出路,那儿只有死路一条!”
形骸不理她,在冰窖中越走越远,陈若水尖叫起来,形貌剧变,成了妖艳狂怒的女妖,伸出利爪,抓向形骸喉咙,但形骸手臂一转,宛如流光,喀喀几声,这女妖头破血流而死。
冰窖消失,形骸站在一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的绿地间,这儿依稀正是天机洞的地貌,但比天机洞更生机盎然、花海漫漫。
真正的陈若水被困在一冰柱中,冰柱被绿树环绕,情形当真古怪,她被冻住,只瞪大眼睛,担忧的看着形骸。
形骸将手按在冰柱上,那是妖界万年的玄冰,但形骸右手手掌透过玄冰,将陈若水拉拽出来。
陈若水嘴唇发紫,哆嗦个不停,但她此刻真气充沛,仿佛龙火功第七层,性命并无大碍,她道:“侯爷,我那不是我。”
形骸道:“废话,我岂能看不出端倪?”
陈若水微觉害羞,又道:“之前已有许多其余妖界的妖魔闯入那洞窟,都都被骗了,陷入更深的绝望中。那个女妖会和他们做无耻的事,在那暖洞中生活多天,骗他们爱上她,随后她会病死,让他们永远痛苦,一下子便万劫不复了。你你是如何看穿的?”
形骸道:“我追寻的是你的梦,你的梦与白雪儿相连,这伎俩瞒不过我的梦魇玄功。”
这时,那熟悉的、沉重的脚步声又从他身后传来,形骸转过身,见来者白发鬼面,手握冰刀,身形虽只有十尺,却仿佛包罗万里冰山。
陈若水大骇,急道:“侯爷,你快走!快走!他是巨巫,是神荼!连神都敌不过他!”
形骸向神荼点了点头,道:“这雪界境况不佳,出了什么事?”
神荼叹道:“是我们妖界的事。”
形骸道:“我曾经遇上过一位名叫夸父的妖魔,他说。”
神荼眼中闪着森然凄厉的白光,他道:“夸父说了什么?”
形骸答道:“他说龙蜒正一统妖界,铲除异己。雪界正被鲸吞蚕食,是龙蜒所为么?”
神荼答道:“不错。”
形骸又道:“因此你要逃往凡间?那倒与夸父心思不谋而合。你难道敌不过龙蜒?哪怕联合其余巨巫,也奈何不了他?”
神荼道:“龙蜒乃万物之影,本性阴险,他先降服弱小的同胞,又使了阴谋诡计,挑起巨巫间的战争。我等一时不查,已无力与之抗衡。”
形骸叹道:“我听人说,你曾是巨巫中最光荣,最雄才大略的一位,不料竟沦落到苟延残喘,与凡人争斗的地步。”
神荼摇头道:“你错了。”
形骸奇道:“难道我说的并非实情?”
神荼道:“虽是实情,但我绝不想苟延残喘。我违背誓言,降临凡间,无论是圣莲女皇,还是天界上神,皆有法子令我在劫难逃,彻底不复存世。”
形骸道:“原来你倒有自知之明。”
神荼长叹一声,道:“我确实穷途末路,必死无疑,但我不愿死在龙蜒手上,更不愿被他囚禁。我情愿在死前放手一搏,向曾经背叛我,屠杀我信徒,令我威名蒙灰的凡人与天神复雠。黄耳山谷本属于我,我本想在那儿迎战诸天,让他们知道我等巨巫曾何等令天地震颤。”
形骸目光扫视这山谷,道:“你对那山谷念念不忘,以至于在这冰雪地界中仍保留着这等妙境。你早就能掌控这丫头,破除阎安防护,让风雪吞噬一切,但事到临头,你宁愿多等上一会儿,你始终于心不忍。啊,是了,那儿是你最初降临凡间的地方。”
神荼疑惑的看着形骸,眼神愈发震惊,忽然间,他哈哈大笑,风雪由内而外急剧扩张,白雪冰层覆盖一切,将这诗情画意的景色全数冻结。
他道:“又是你!刑天!当年我在你与嫦楠面前落败,眼下又能面对你二人雪耻。好极了,好极了,这万年时光,并未白等,原来终不过是一场轮回。”
陈若水惊恐不已,冒着雪雾,握住形骸手臂,但却发现身边的人比形骸高大许多,他一头血红的长发,神情悲愤而感伤,严厉而又慈悲,如一座上断云霄的山峰,挡住了吞噬一切的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