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耳凝视那黑须丞相,道:“我国上下千万英雄儿女,哪个不以为国立功,战死沙场为荣?”
黑须丞相怒道:“为荣,为荣个屁!都是这小子不吉利,更何况此人来历甚是可疑,谁说他是百灵国主的儿子?真不知是哪儿来的野种!”
利修衣厉声道:“你这老野狗,乱吠什么?利歌是我与夫君的孩儿,此事有夫君的拜把子兄弟作证,岂能有假?”
李耳一挥手,止住利修衣,淡然道:“州丞相,你说该怎么办?”
黑须丞相道:“依我看,织鸟殿下有什么不好?你擅自罢黜织鸟殿下,惹来天怒人怨,若能幡然悔悟,则天地亦为之喜庆。”他实则一直支持利织鸟,知道利歌一旦登基,自己必然失势,因而想方设法也要扳倒利歌。此言一出,登时有不少大臣缓缓点头,利织鸟暗暗窃喜,神色却甚是严肃。
李耳缓缓转向利织鸟,道:“然则我听说是织鸟殿下撺掇利歌殿下前去那河谷,罪魁祸首,不正是织鸟殿下么?”
织鸟指着利歌,断然否认道:“少血口喷人了!利歌,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有没有担当?”
利歌脸色苍白,颤声道:“我我。”
形骸叹了口气,只觉这位利歌王子性子太过善良,太过软弱,就像当初前往西海前的自己一样,这般少年委实不适合登基为王。不错,这少年样貌过人,天资聪慧,若专心习武,将来必成一代大宗。然而要坐稳王位,驾驭群臣,绝非单纯武勇聪明所能办到。
他得比谁都能忍,比谁都果断。他需得能杀不该杀的人,能饶恕该杀的人,须得舍弃良知,厚着脸皮,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哪怕累得数千人、数万人丧命,哪怕令血流成河,尸骨遍野,也决不能动摇决心。
史上或许多有仁善的君王,但即使仁善,也要拿得起刀,狠得下心。当鲜血红手的刹那,仍旧能笑得出来。
因而那些永垂史册的明君,在形骸心中,一个个儿都是邪门扭曲的人。他们狠辣卓绝,却又惠及天下,就像那黑眼神、李耳国师、圣莲女皇一般。
当然,梦儿也可能是这样的人,形骸并不厌恶他们,只是感到敬畏。形骸不再年幼,不再幼稚,他眼中见过太多死亡,手上也染满了罪人的血。
他能明白少年时无法明白的无奈,他愿意为孟轻呓杀任何人,因为他坚信龙国需要孟轻呓,这凡间需要孟轻呓。
年少时,形骸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这般模样,现如今,一切顺理成章。也许利歌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从质朴纯真、完美无缺的孩子,变成扭曲畸形、充满矛盾的君王。形骸知道前者的可贵,也理解后者的必要。
李耳笑得甚是从容,他拍了拍手,李银师离座,外出片刻,带回来三个少年。利织鸟脸色一变,但又装作若无其事。
此人实则比利歌更适合为君,他满腹刁钻狠毒的计策,能面不改色的说谎。但凡是不可太过,过则有害,由于利织鸟诡计多端,反而不得人心。利歌宅心仁厚,相貌秀美,更受旁人喜爱。
形骸又暗暗叹息:“难道我错了么?天真淳朴的人,也能坐稳王位?”
李耳道:“这三位少年一直跟着织鸟殿下,是不是殿下的心腹?”
利织鸟摇头道:“我只是见他们孤苦无依,善待他们罢了,他们所作所为都与我无关。”那三人闻言,脸上皆现出怒容。
李耳道:“你们三人,将先前招供的话再说一遍!”
那三个龙火觉醒的少年皆是先前外出刺杀利歌之人,与仙灵交锋之际,被大军救了出来,侥幸存活。他们感激利歌仁义,恨利织鸟冷酷无情,遂一五一十将利织鸟毒计当众说出。
黑须丞相咆哮道:“放屁!这三人搬弄是非,诬陷殿下,该当杀头!”
李耳叹道:“这三个少年一直跟着织鸟殿下,待殿下甚是尊敬,此事有目共睹,但如今都反过来指认织鸟殿下之罪,可见此事决计不假。”
白雪儿、拜桃琴、宝鹿三人也齐声道:“是啊,当时我们也在场,是利织鸟叫我们去那儿的!”
利织鸟喊道:“这三个女的是利歌老婆,自然帮他陷害我了!”白雪儿、拜桃琴大感害羞,嗔道:“谁是他老婆了!”宝鹿道:“就算我与利歌殿下要好,可实话终究是实话!”
李耳道:“织鸟殿下的人指证织鸟殿下,这三位姑娘也指证织鸟殿下,可谓人证俱全,织鸟殿下谋害王储,心意何等歹毒?更因此累得无数将士惨死!这等大奸大恶之辈,岂能容他再活一天?”
黑须丞相怒道:“李耳,你待怎样?你以为你能只手遮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