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师微微抬头,道:“你我并肩作战,同生共死。你这人可当真无趣,不过你这朋友我交定了。孟行海,我够不够格当你朋友?”
形骸愣了半晌,答道:“能得李将军看得起,称在下一声朋友,乃是在下荣幸。”
李银师满眼喜悦,又大笑起来。形骸道:“你可是又喝醉了?”
李银师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孟兄,我原先怎么看你都不顺眼,此刻却越看越是高兴,你说奇不奇怪?”
形骸心想:“是啊,我是个活尸,本就遭人怨恨。旁人若看我顺眼,善意待我,那才是很不对劲,违背常理。”
但这李银师乍看之下也不怎么样:他行事冲动,待人不善,嚣张跋扈,桀骜不群,更是个贪恋男色、满身邪气的怪异人物。然而形骸与他几度共同行事,出生入死,对他越是了解,便觉得他心无城府,随心所欲,反倒远比旁人真诚坦率,是个值得托付生命、担当重任的好战友。
那药酒疗效如神,李银师不久已能行动自如。东方瘟疫神道:“两位恩人,我叫周备,是掌管天地东方的疾病神,她叫何思,是掌管离落国尖牙病的疾病神。多谢两位不顾生死,搭救了她。”
形骸朝两人微微点头,道:“此间之事,我俩皆有满腹疑问。”
何思叹道:“这城中遭遇惨剧,全是我的过错。我虽是无心之失,但毕竟难逃罪责。”
形骸朝周备看了一眼,心道:“天庭不顾凡间死活,此事由你全权掌管,她又是你的情人,她有何处罚,还不是你说了算么?”
果然周备答道:“思儿,你无需太过自责,咱们只需尽力补救即可。”
李银师走上一步,道:“何思夫人,既然你已清醒,为何不将城中尖牙鬼全数恢复原样?”何思摇头道:“若此地并非陷入阴影境地,我自当全力救助,可如今满城幽冥,请恕我无能为力。”
李银师甚是不快,眼神闪着寒光,道:“这是何道理?”
形骸略一思索,已然明了,道:“阴影之地充斥阴间灵气,阴间灵气加剧了恶疾,已非何思所能掌控。”
何思黯然道:“是,小兄弟学识渊博,见识也远超凡俗。”
李银师冷冷道:“此事来龙去脉到底怎样?何思夫人,周备大仙,你二人可得好好回答我。”
形骸道:“这尖牙病甚是可怖,可却充满疑点。为何唯有离落国的凡人才会患病,而外乡人绝无患病之忧?那树海国与离落国一河之隔,也从无病变征兆。且这尖牙病令人形体剧变,面目全非,不似疾病,倒更像是法术诅咒一般。”何思看看形骸,又看看李银师,神色愁苦,似极为犹豫。形骸觉得她畏惧那真相,更害怕真相流传出去,造成恐慌。
许久,何思叹道:“你们可知东北那片巨大的阴影境地来历么?”
李银师道:“据传是千年之前,龙火贵族追杀邪神,杀了数百万邪神信徒导致。”
形骸心想:“邪神?并非邪神,而是曾经辉煌无比,创造奇迹的灵阳仙。”
何思点头道:“当年,那位邪神灵阳仙逃到此地东北,他曾是那个国家的国主,自封为神王。此人非但手段厉害,而且极度疯狂,他曾在国中捉了成千上万的人,用仙法妖法改造这些人的身子,令他们变得狂暴凶狠,力气倍增,成了可怖的士兵。”
形骸与李银师同时问道:“尖牙鬼?”
何思道:“是,就是尖牙鬼,也是尖牙病。这尖牙病刻入人的血里,融入人的心裏,一代一代繁衍下去,那些后代的病根不会消失,但病状却掩盖起来,若受强烈刺|激,情形极端,才会缓缓发作。
那神王被追兵逼迫,走投无路,想起多年前造成的尖牙鬼们,将他们放出来对抗神龙骑。尖牙鬼纵然凶猛,可仍敌不过强悍严密的神龙骑,那灵阳仙兵败身亡,神龙骑占领了那国家。他们找到神王的宫殿,翻阅记载,惊觉这国家数百万人中,不知多少已被这疯子改变了体质,有可能发作,变为残忍疯狂的尖牙鬼。所以所以。”
形骸叹道:“所以他们灭绝了那一族。”
何思点头道:“他们即使杀了数百万的性命,可终究有漏网之鱼。有一些神王国度之人逃到丛林中,躲过了神龙骑的追杀。这些人在此繁衍、壮大,以捕鱼、打猎为生。七百年前,世间生灵几乎被乱毒症摧毁,但这些人却意外的抵抗住了那无可救药的恶疾。他们与外族融合,生下的孩子,有一部分也有这尖牙病。尖牙病并非传染的瘟疫,而是在血脉中的诅咒。若无血统,无论如何不会患病。”
形骸不由颤栗,心想:“如她所言不假,那那如今离落国千万人中,大部分皆有可能变作尖牙鬼,危害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