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师低声笑道:“原来你与与他一样,你一直与他是一伙的?”
形骸立刻压下冥火,面貌複原,急道:“李将军,你误会了!”
李银师道:“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什么至交好友,什么同生共死,难怪你对川枭习性所知不少,难怪难怪你要杀欧阳大哥。”
形骸道:“我将此事瞒你,正是怕你误解,我所作所为,问心无愧。”
李银师大笑一声,迈步飞奔出去,形骸一时虚弱,竟拦不住他。
利歌等人赶上来,喊道:“李将军,你去哪儿?”但李银师不答,霎时不见踪影。
形骸强打精神,道:“你们千万莫要离开,如今外头更为奇异,就算龙火贵族也难逃尖牙病了。”
众人大惊失色,道:“为何如此?”
形骸道:“事态加剧,我非带李将军回来不可!”
白雪儿道:“师父你你不可莽撞,我总觉得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就像那时的神荼一样。”
形骸点了点头,心想:“这种种异象确实非同小可。”展开身法,赶往密门处。
因除灵大阵已成,塔中已然安全,他并未关闭那密门,李银师由此外出。形骸来到塔外,刚想找寻,就听到东面方向李银师喊道:“川枭!川枭!你出来!我未死,你未亡!咱们的仇便不算完!”
他呼喊传到空中,与那亿万冤魂的吟唱声融合为一,就如往水中扔入一颗石子,只掀起轻微的涟漪。
形骸提气赶路,空中下起绵绵细雨,加重了阴冷,天地间更加昏暗,更加抑郁。云云汇集而成雨,除灵大阵与阴影境地碰撞交锋,也召来了这场冷雨。
形骸见到李银师修长的身躯矗立在阴雨下,脑袋仰着,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战袍已然湿透,靴子踩在积水之中。他缓慢悠长的喘息,偶然间,银光从长发中闪烁,除此之外,看不清他表情如何。
这雨淅淅沥沥,但沉重的令人难以忍受,宛如幽灵悄悄抚摸着人的身躯,觊觎着人的魂魄,憎恨着人的生存,赐予人仇恨与怒火。
幽灵不冷漠,幽灵很热情,幽灵不甘于死亡,幽灵渴望活着,幽灵有太多懊悔,幽灵有太多怀念,幽灵跳着奇怪的舞,唱着奇怪的歌,幽灵们制造了自己的太阳,向自己的君王祈祷吟诵。
李银师道:“可惜,我本想先杀了川枭,再杀了你。”
形骸心中一宽:“他并未变作尖牙鬼。”
至少现在没有。
形骸道:“李将军,我会将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你,我与川枭,我们这样的人,这样的活尸,这样的盗火徒,我为何会变得如此,我会向你解释明白。我并非川枭的帮凶、同伙,我只想救你。”
李银师道:“我无需任何人拯救。”
形骸道:“你需要,欧阳将军将你托付给我,他为人光明磊落、古道热肠,乃是一代大侠,又是我救命恩人,我不会辜负他。”
李银师笑了起来,雨水如百道小溪,淌过他的脸颊,让他仿佛在流泪。
但一个大笑的人是不会流泪的,一个悲伤的人是不会大笑的。
除非那人疯了。
李银师嘲弄道:“你杀了他,然后说不会辜负他?”
形骸道:“若我另有选择,我不会杀他,但当我别无选择时,哪怕事态重复十遍,我仍会刺出那一击。他已沦为妖魔,我无法拯救他,唯有助他解脱。但你仍有救,你尚未变成尖牙鬼。”
李银师道:“龙火贵族是不会变作尖牙鬼的。”
形骸道:“你也瞧见了欧阳将军的。”
李银师声音低柔而果断,他道:“我什么都没瞧见,我只知道你杀了他,孟行海,有些时候,咱们将世事想的太复杂,其实也可以变得极为简单。”
简单而致命。
李银师的剑慢慢出鞘,剑刃与鞘壁摩擦,尖锐的鸣响刺入耳膜,就仿佛这剑过往一次次直达敌人心脏一般。
雨洗去了地上的血,似乎幽灵们为两人准备空地,好让两人发泄仇恨,拼搏仇杀。
幽灵们喜欢仇恨,仇恨本身或许对他们而言已无所谓了,但那让他们想起生存时的激|情。
形骸心想:“多说无益,速战速决,将他制住后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