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鹿一头雾水,道:“这人怎能变大变小?他就是那个大萨满?他不是说大萨满死了么?”
纳里盯着利歌,道:“前些时日,我得知国主要来见我,而关于国主名声,传闻嘿嘿令老夫心寒,故而得考你一考,试你一试。”
利歌缓缓问道:“你是为了考验我?”
纳里道:“既是考验,又是指点。我听说你这人摇摆不定,对树海国竟有不小的善意。因此我先将消息告诉山外楼,让他向你复雠,为的便是告诉你‘血海深仇,不可化解’这道理。而其余几位战团武人,也是我买通,测试你武艺而来。”
利歌不住告诫自己:“他是国中大萨满,声望几乎与金眼神、李耳国师相当,丛林的山神土地都是他的老友,而他对我并无恶意。”如此苦苦劝说,才总算忍耐住怒气,维持礼仪,道:“那大师为何又捏造自己的死讯?”
纳里神态严厉,道:“自从你登基以来,不曾杀过一个树海国人,甚至想与树海国的畜生们修好,我可说错了么?”
利歌道:“不错。”
纳里痛斥道:“你身为国主,怎能这般软弱,怎能率先动摇军心?既然你不愿杀人,我就用计让你杀人,让你真正成为我离落国的勇士,这才配得上咱们国王的名号!”
利歌依然维持微笑,但目光却流露出悲愤之意,他道:“大萨满与树海国有深仇大恨么?”
纳里道:“此仇如海不可量,如山不可攀,我所有的子孙,都在征战树海国时战死!他们国中藏有极厉害的月舞者,我武艺不高,用法术也杀不了仇人,唯有让离落国勇士替我复雠,让树海国千百倍的体会我的痛苦!”
利歌深吸一口气,起身道:“大师,我等告辞了。”
白雪儿朝大萨满怒目而视,道:“你就这么饶了这老匹夫?”
利歌摆了摆手,道:“大师所说的话太过精深,我为人愚笨,无法领会,需回去思索几天。”
纳里从怀中摸出一根纹理螺旋的独角,道:“此乃仙兽‘獾疏’之角,乃是传国宝物,前任国主死后,它自行回到我身边。你收下此物,从此以后,可调遣离落国中所有野兽相助你。若要举办降灵大典,唯独需要此物。”
利歌眉头紧锁,望向纳里,迟疑片刻,将那獾疏角收下。桃琴儿脸色稍缓,知道此举是纳里臣服于利歌的象征。
纳里道:“利歌,我大费周章的安排出这许多事来,只是为让你记住。咱们国人的仇,也是你肩负的仇,咱们族人的恨,你也不能置身事外。为君者,乐天下之乐,苦天下之苦。你明白了么?”
利歌心想:“树海国不断退让,从不寻衅,并非他们怕了咱们。若这仇恨是错的,是毫无意义的,是邪恶可憎的,为何不能纠正过来?若无法纠正,咱们总有一天,必会因此召至大难。解元城的尸魃阵,不正是天罚的征兆吗?”
他觉得自己这国主正是个傀儡,用来消灾挡难的神像,或是替罪背恶的羔羊。
纳里点了点头,翻身跃出窗口,屋外士兵中有人认得这位大萨满,向他跪拜祈祷,纳里也不理睬,迅速远去。利歌将那獾疏角塞回行囊,表情无精打采,仿佛经历了一场大败。
桃琴儿道:“总算总算结局还不错,对不对,利哥哥?办成这大典,李耳国师就会真正放权给你啦。”
利歌强颜欢笑,答道:“到了那时,只怕我更会被骗的团团转了。”
大萨满虽然年老,但身手矫健,渡河翻山,脚下甚是迅速。他并未返回自己的神庙,而是来到另一处国境边上。这儿是一处极陡峭的悬崖,山上寸草不生,毒瘴漂浮,自古以来,两国皆无人靠近。
大萨满在离悬崖三十丈远处停下,跪倒在地,口中轻声歌颂,过了半晌,毒瘴散开,有一人从悬崖上徐徐飘落。此人脸上矇着一块白布,额头上闪着金色的光芒。
大萨满抬头道:“大人。”
那人道:“事办的怎么样了?”
大萨满连声发笑,说道:“利歌闯入树海国,杀了他们一百个英勇的士兵,还有许多百姓。”
那大人点头道:“他们本以为利歌是平和的明君,但他竟做出这等事来,树海国也已无法忍耐了。”
大萨满喜道:“他们若来进犯,老夫的大仇就能得报么?”
蒙面人笑道:“那还用说?此事包在我身上。”大萨满大喜过望,老泪纵横,连拜数次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