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视一眼,从彼此脸上见到笑意。形骸踩着被血染红的沙,迎着腐朽血腥的风,走向光暗交替的天边。
玫瑰呆了半晌,将酒坛的酒洒了一地,旋即回城。
谷中有一座山,山间有一座宫殿,宫殿前有一人,那人走入宫殿中。
宫殿里甚是昏暗,拜风豹举着火把,战战兢兢的前行,以他深厚的功力,仍不禁为这古老、寒冷、阴森、可怖的宫殿而发抖。宫殿岁月久远,地板立柱皆已陈旧,他踩在松动木板上,吱呀声从前传到后头,拜风豹忍不住回头张望。
此地是拜家古代的圣殿,也曾是一座古庙,祭拜他们拜家古往今来的第一大英雄拜鹰。
拜家源远流长,甚至可追溯到万年前诸神之战时。娶圣莲女皇的拜家先祖,不过是拜家血脉的一支罢了。
拜家世代信神,但各分家信奉的神并不相同,有的信奉上神,有的信奉五行神龙,有的信奉遗失的黑暗神,有的信奉巨巫,也有的信奉先祖。
随着岁月推移,许多支脉已经消失,因为信奉巨巫与黑暗神者不容于世,拜家自行杀死了这些异端。当今的本家是拜天华一脉,拜天华虽然死了,但纯火寺五行化僧中仍有拜家的长老,听说武功更在拜天华之上。
但他们都远远比不上这拜鹰。
侯亿耳也说不清这拜鹰是何时的人物,但他告诉拜风豹,拜鹰极其古老,极其伟大,单凭此人名字与信物,就能在拜家之中笼络一大批信徒。
更何况是拜鹰本人呢?
忽然间,黑暗将一切精美的古物吞没,那些雕像,那些牌匾,那些龙梁,那些凤柱,那些金壁,那些玉屏,全都与冰冷的黑暗融为一体。
拜风豹只觉脑子炸开,魂飞天外,他冷的已面无人色,即使当年在阎安风雪中苦撑时也无这般冰冷。
那冰冷并非来自于外,而来自于他的内心。
黑暗中,他见到一个雪白的婴儿。
那婴儿白的不像话,身上一根毛发也没有,脑袋与身躯相比极大,像是中途流产的胎儿。但这婴儿的手,那双手足足有六尺长,手掌大如常人,瘦骨嶙峋。他瞪着一双大眼睛,那眼睛也全是白的。
婴儿张开嘴,他长着牙,血红的牙。
拜风豹大声惨叫,抛了火把,拔出骨灰飞刀,背上被形骸所留的伤痕突然又痛了起来。
他喊道:“什么鬼?什么妖怪?”
嗡地一声,宫殿内灯火通明,他见到自己身在大殿,富丽堂皇,金碧闪耀,家具纵然陈旧,但皆是精雕细琢、万年不腐的瑰宝。
一高大威武、正气凛然的汉子走下阶梯,走向拜风豹。
此人看来不老,约莫四十岁年纪,国字脸,浓眉毛,双目炯炯有神,身高九尺,肌肉健硕,穿一身镶金黑衣。他朗声笑道:“风豹孩儿,你来了?”
拜风豹见到此人,心中一宽,连忙跪拜道:“拜见拜鹰祖先大人。”
拜鹰点头道:“你爹爹呢?”
拜风豹想起此事,恨恨道:“爹爹他他中了敌人奸计,为了救我,全力出手,伤了心脉,眼下正在疗伤,不便前来拜见祖先。”
拜鹰板着脸道:“在我入睡期间,你们又去做了什么?为何那黄齿王的魂玉不见了?”
拜风豹大惊失色,道:“在这儿,在这儿。”忙取出来交给拜鹰。
拜鹰脸色稍缓,笑道:“当真吓着我也,此物要紧,万不能受损。若被敌人捉走损毁,那可如何是好?”
拜风豹急道:“我父子二人即使豁出性命,也不敢坏了祖先大计。”
拜鹰笑道:“你二人唤醒了我,替我办事,很称我心意,这件事大大的有功,因此我赏赐了你二人。但”蓦然语气一变,严厉说道:“但你俩若存了私心,擅自行动,去招惹些不该招惹的人物,用我宝物招摇撞骗,我纵然心慈手软,知恩图报,也并非不会严加处罚!”说罢拍出一掌,拜风豹被掌力袭体,霎时浑身内劲乱作一团,气息朝丹田涌去,他全力相抗,但无济于事,心口剧痛,哇地喷出一大口血来。
这口血一吐出,拜风豹只感神清气爽,心意舒坦,望着拜鹰,神色困惑。
拜鹰冷冷说道:“我这一掌先罚后赏,非但治你的伤,也令你龙火功抵达第七层境界。”
拜风豹只觉真气涌动,精力弥漫,大喜过望,道:“多谢多谢祖先。”
拜鹰又叹道:“你天赋极高,但偏偏爱耍小聪明,殊不知堂堂正正,行正坐直,远胜过无数屑小手段。你下去吧,今后需严格遵照我命令行事,若再滥用职权,浪费我这些信徒之信念,难道我真不会杀你么?”
拜风豹心脏狂跳,连连鞠躬,卑微的退出了大殿。拜鹰点了点头,大殿中灯光齐灭,恢复了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