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夜晚,当形骸未睡在她身边时,孟轻呓会被无休止的噩梦折磨。
她告诉形骸的,远非那噩梦的全貌。
在噩梦中,她见到自己的母亲,圣莲女皇披头散发地坐在暗室里,她疯狂般挥舞毛笔,留下无数纸张,那些纸张闪着紫色的光芒,汇聚成一支支残破的仙鹤,绕着她旋转。
圣莲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用力撕扯,痛的大喊大叫,泪如雨下。
孟轻呓明白她正受自己过往罪孽的折磨,因此痛苦万分。
圣莲喊道“原谅我!孩子们!原谅我!黎民苍生!原谅我!原谅我!我的妃子们!原谅我,星知师父!”
她哭着匍匐在地,说道“我是刽子手,我是人屠子,可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本可以做个仁君,做个明皇,但这世界危险、残忍、暴虐、诡异!我也只能变得同样危险、残忍、暴虐、诡异!可我的初心是想守护这天下!我的铁腕,我的酷刑,是为了防止天下自我毁灭!”
所以,圣莲手握着干坤之刃,威力无穷的鸿钧阵,抛弃了善良与软弱,冰冷的、执着的、无情的注视着世间的一切。一旦她见到潜在的危险,她会毫不犹豫的将其铲除。
她并未做错,天地间最强的觉醒者星知大师也认同了她,服从了她。她做到了凡人的极致,她超越了凡人的界限,甚至灵阳仙也逊色于她的功绩,他们创造的帝国并不及龙火天国那般庞大,那般鹤立鸡群。
在圣莲临死的时候,她被无止境的愧疚与痛苦所淹没。
这时,梦境中的密室忽然变化,黑暗化作潮水,圣莲沉入了其中。她的哀嚎变作欢呼,她认为自己成功了,庞大无垠的真气涌入她的体内,她哈哈大笑,她蜷缩着身子,在黑暗的海洋中旋转着。
然而,黑影化作绳索,化作刑具,缠住了她,钻入她的嘴、她的鼻孔、她的下身、甚至她的耳、她的眼,用无法形容的酷刑折磨她,侮辱她,残害她。圣莲女皇呜呜呼救,痛不欲生,奋力挣扎,但没能成功。
暗中有个声音笑道“我等你很久了,我的新娘。”
黑暗褪去,留下身无寸缕、残破不堪、支离破碎的女皇,她已经不像是人,只是一具凄惨的皮囊。
但很快,充沛的真气重塑了圣莲,她又变得青春年少,娇柔美貌,看来只有十六岁年纪,正与梦境中旁观的孟轻呓一模一样。
圣莲女皇眼中闪着紫色的寒光,她光着身子,飘荡在黑海之中,却无溺水的危险。
她问道“主人,你是谁?”
主人笑道“我乃龙蜒,古时的巨巫。”
圣莲女皇又道“您赐予了我永生?”
龙蜒道“我赐予了你永生,赐予了你超乎极限的真气,我一直梦寐以求的想得到你,你将是我们重返人间的钥匙。”
圣莲女皇道“断翼鹤诀我练了断翼鹤诀,因此被吸引,前往了妖界,这都是您的计策?”
龙蜒道“我渴望掌控你,爱抚你,怜惜你,吞噬你,已经有数百年了,但你一直抵抗着我的诱惑,我本已放弃希望,是你的雄心壮志,将你引导至我身前。”
圣莲女皇露出痴迷、锺情的神色,龙蜒伸出山一般的巨爪,将圣莲女皇托起,圣莲女皇陶醉而笑,触摸着黑暗。孟轻呓终于看得明白,那是一条足以缠绕大陆的巨龙。
龙蜒道“你将夺回皇位,你将掌握干坤,你将动用军队,调度阵法,摧毁一切障碍,将凡间变作妖界的延伸,到了那时,我等才能破解誓言,脱离牢狱,向天庭讨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圣莲女皇道“我立时去办!”
龙蜒答道“不,不用着急,你体内的妖火将在数年后真正圆满,抵达至高无上的境界。我的妻子,我的爱妃,在万年的时光中,我们已学会了忍耐。”
圣莲女皇道“但孟轻呓她如掌握了鸿钧阵。”
龙蜒道“我们总会有手段对付她,现在,我的莲儿,你睡一会儿吧,将来,你将繁忙的无法入眠,现在,珍惜你的时光吧。”
孟轻呓陡然惊醒,大汗淋漓,她的手苍白的全无血色,嘴唇也被自己咬出血来。
她急忙寻找形骸,但记起自己将他派往地母岛北方的白州,去剿灭那儿的叛乱。
她与形骸的事已然公开,孟轻呓拒绝一切婚嫁之请,她虽并未纳形骸为妃,但他常常在自己宫中留宿,他们也不再掩盖彼此的深情,如无忧无虑的恋人在宫廷中游玩。风圣凤颜堂说,世间说书人甚至将此事编撰为集,连天唱曲,有才子更将玫瑰也编入其中,加上了争风吃醋的桥段。
这评书与实情相差得倒也不远。
孟轻呓苦笑起来她只爱形骸一人,但并不强求形骸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如何会争风吃醋?因为她珍惜自己与形骸在一起的每一刻,不愿浪费时间去生气,去嫉恨。更何况形骸对孟轻呓也是情有独锺,忠贞不二。
饶是如此,孟轻呓仍不告诉形骸她见到的事实母亲还活着,但却成了龙蜒的走狗,巨妖的奴仆。
不到最后时刻,她将保守这个秘密。她爱着母亲,珍惜她的名誉,敬重这古往今来的第一英雄,孟轻呓不愿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也知道鲜有人会相信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