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挥剑一斩,剑芒在阴影的屏障上斩出一道裂缝,他道:“全从此出去!”话音未落,万仙众弟子疯狂地大叫,尽情宣泄心中惊惧,跑向那裂缝口,一个个鱼跃而出。
黑白教徒神态敬佩不已,全未想到形骸这一剑竟有如斯神威,林过咬唇道:“多谢。”带领众教徒快速撤离。风烟老人显得异常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朝形骸鞠了一躬,身形一晃,已在裂缝之外。就在此时,阴影闭合,断绝了出路,相差仅在一线。
形骸一声长啸,向墨鬼挑战,蓦然间,墨鬼从他背后现身。剑芒环绕形骸,似有万剑护身,刺入墨鬼,但墨鬼手中环刃也击中形骸。形骸只觉脏腑受创,剧痛万分,而那墨鬼的影子也被青阳剑毁了。
形骸心存理智,想道:“我原本就受了重伤,她比上一回交手更强了许多,我无一丝胜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只需将她远远引开,等茉莉心意重新坚定,能掌控住墨鬼,就算赢了!”
想到此处,他朝墨鬼刺出数道剑芒,这剑芒足可平山断海,但他怕伤及碧飞,令剑芒在墨鬼身前化作一道屏障。只是墨鬼神出鬼没,鬼影重重,形骸根本不知那是否是她真身。
刺出剑芒之后,他身法快如流星,朝阴影边缘处疾冲,临到近处,狠斩数剑,阴影再度被剖开。他运功过急,五脏六腑似被刀割一般,但他唯有咬牙忍耐,从那破口处钻了出去。随后,他亡命飞奔,弹指间已跃过群山峻岭。
他躲到另一座山间,一摸嘴唇,满掌是血。他屏住气息,心想:“我溜得这般快,她是追不上的,我再来个七拐八弯,逃入丛林,如何能找得到我?”
无意间,他眼睛一扫,见自己的影子之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墨迹,一路紧跟,不曾断绝。形骸遍体生寒,脑中一片空白,一转眼,墨鬼从那条墨迹中缓缓浮起,离形骸近在咫尺。
形骸顿时一剑刺去,但剑至一半,只觉真气所剩无几。墨鬼兵刃一闪,形骸不敢招架,闪身避开。他想要再逃,只是使不出多少力气,他心中急想:“此刻该如何是好?上次以仙灵塑世功将她劝走,但这一回却再无余力那般运功了。”
他转瞬间想出数个脱身法子,可仔细一想,把握都微小,一时犹豫不决。
墨鬼缓缓走近一步。
突然间,另有一人挡在墨鬼身前。来者身法好难捉摸,连形骸也未看清他从何处而来。
来人也是个老者,一头白发乱糟糟地,遮住脖子,他回过头,望了形骸一眼,目光极为敏锐,鼻梁略高,脸颊如刀削而成,轮廓分明,一丛花白胡子,恰好遮住下颚。此人猎户打扮,身上肌肉匀称,肩膀甚宽,背后一剑,剑刃上点缀着稀疏星光。
他不发半点声息,也不再看形骸,望向那墨鬼。墨鬼静悄悄地,继续朝前走,似将老者视若无物。
老者点了点头,剑刃出鞘,遥遥刺向墨鬼。墨鬼陡然加速,刹那间像是世上的黑暗一齐碾压过来。寂静之中,两人互拼一招,那声音好似北风呼啸,又似骨笛奏鸣,老者与墨鬼稍一触,立即分开。
墨鬼身上的浓墨凌乱纷飞,好似狂草一般,老者低哼一声,仿佛也被墨鬼所伤。形骸不知不觉屏住呼吸,看出似是这老者占了上风,他陡然想起那岚芜曾说此地有两者功力更胜过劳山剑仙,足以与青阳剑气相比,莫非就是这老者么?
老者开口道:“我虽不知你是何事物,但最好莫逼我杀你。”他声音低沉,满是威严压迫之感。
墨鬼的黑墨一滴滴落在地上,很快汇聚成一池,她身子抽搐,徐徐沉入池子里。蓦地,形骸仿佛瞎子复明,聋子复聪,只觉这阴沉沉的天空好生晴朗,这惨兮兮的风声当真悦耳。他抬头愣了片刻,想问这老者是谁,但伤势发作,虚脱无力,登时昏迷不醒。
他闻到一股酒香气,睁开眼来,见自己躺在一张兽皮上。那兽皮硬邦邦、冷冰冰,洞中寒气冻人,地上生着一堆火,火上正烧着一壶酒。
形骸心想:“这是什么酒?味儿甚是古怪。”左右一瞧,老者不在。他只是将自己带回洞里,也未替自己疗伤,更无丝毫包扎。
他走到那酒壶旁,又想道:“火这般大,待会儿可别把酒烧干了。烧酒之时,人不在旁,真是粗心大意。唉,鱼放饿猫之旁,那岂不是请我喝酒么?对,这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掌心运功,将酒壶抓起,刚想喝一口,却听洞口那老者说道:“这酒可不是给人喝的。”
形骸大感尴尬,将酒壶放回原处,看那老者,知他并非死者,也非仙神,而是活人。
他忙向老者深深作揖,道:“晚辈孟行海,子皿之孟,行为之行,海洋之海,多谢前辈救晚辈一命。却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沉默了一会儿,在一旁坐下,双眼在阴暗中仿佛一盏明灯。他道:“老子叫苍鹰,苍白的苍,老鹰的鹰。先前你与那岚芜相斗,与那黑怪物相斗,老子都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