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之后,形骸便在城中等候利歌消息。扶贺派出探子,各处询问,久无线索。形骸心想:“莫非他已回金刚狮子城去了?”想到此处,也有离开之意。
这天夜里,他留书一封,正欲不告而别,恰巧秽留走了进来,笑道:“行海兄,羊儿让我带来美酒,以表谢意。”取出一坛酒来,掀开坛盖,解了封,帐中登时飘满清凉的酒香。
形骸心想:“喝完了酒,再离去也不迟。”道:“这可多谢了。”找出两个酒碗,秽留各自满上,说道:“这酒有个名堂,叫‘今日不砍柴’,据说是林间樵夫闻到这酒香,连柴都懒得去砍,寻寻觅觅,一恍惚就是一辈子。”
形骸道:“你娶了老婆,乐不思蜀,莫非就像这樵夫一样,就此在万夜国住下了?”
秽留叹了口气,举碗喝了口酒,道:“我也这么想过,终究不成。我已答应羊儿,待助狂蜂军击败庇护院,一统万夜国之后,我便带她返回金刚狮子城。狂蜂军夺了权,与大帝的狮国修好,彼此间再无争斗,大帝非但不会怪罪我久久不归,反而会重赏于我。”
形骸饮酒入喉,只觉此酒甜得,名下无虚,道:“我有句话相劝。”
秽留道:“咱俩是过命交情,老哥只管说。”
形骸道:“狮国与万夜国之争,实则是拜登与叶无归、将首与笑屠之争。即使狂蜂军灭了庇护院,夺了实权,又岂能违逆叶无归心愿?更无法抗拒亡神意志。此事绝无两全之策,你必须当机立断,要么即刻携带娇妻归国,要么一辈子留在此处,岂能婆婆妈妈,瞻前顾后?”
秽留身子一震,道:“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形骸道:“拜登绝非善类,万夜皇为人远比拜登好得多了。与其在拜登麾下担惊受怕,不如在此大展拳脚,设法立足。”
秽留将一碗酒喝的一干二净,苦笑道:“我这人与大帝长得很像,你知道是为什么?”
形骸一直好奇:这秽留便像是拜登外貌年轻了二十岁,五官脸型体态身姿无一不似。他道:“拜登是活尸,绝无子嗣,莫非你也是亡神的造物?”
秽留叹道:“我也不知缘由。”
形骸道:“那你还来问我?”
秽留道:“我原先长得并非这样。我十四岁从军,十六岁崭露头角,见了大帝一面,从那时起,我便对他崇拜得无以复加,时时想着成为他那样的盖世英雄。我日思夜想,学着大帝的模样打扮、言行举止,也不知为何,我容貌渐渐变化,最终成了现在这般。大帝得知,就认我做了义子,破格将我提拔为冥灯护法王。”
形骸愕然道:“你是拜登义子?”
秽留点点头,道:“我为了不负大帝所托,日以继夜地苦练功夫,苦读兵法,这才有了如今一身能耐。我能有今日,全是拜大帝所赐。而冥冥之中,天意似也让我追随大帝,为他效命。对我而言,大帝是义父,是主人,更是世上至高的神灵。你说要我背叛义父?我决计不能,万万不可!哪怕要了我这条性命,我也无法做到。”
形骸道:“所以你还是决定返回金刚狮子城?”
秽留又叹道:“羊儿让我留下来帮她,帮狂蜂军。他们需要我这样能与四大公爵抗衡的高手,但更需对付那庇护院长,听说此人一身邪法,比谢无伤更为棘手。”他说话时盯着形骸,其意不言自明。
形骸皱眉道:“黄羊儿让你来劝我加入狂蜂军?”
秽留尚未答话,扶贺掀开帘布,步入帐中,她道:“是我请秽留将军来劝你。”秽留低下头,神色愧疚。
形骸有些恼了,道:“我猜你若能劝得我效命于狂蜂军,黄羊儿便愿意立刻随你回金刚狮子城了?你拿我当你的替死鬼?”
秽留道:“我实是别无他法,黄羊儿不能就此抛他们而去。况且我想老兄你无牵无挂,或许。”
形骸哼了一声,道:“实不相瞒,我今夜已打算一走了之,喝完此酒,咱们就此别过。”
扶贺神色焦急,道:“孟大侠,我求求你,留下来帮帮我们。我们与庇护院相比仍是势单力薄,唯有你这等高手,或有力挽狂澜之能。”说着握住形骸手掌。
形骸轻轻一抽,甩脱了她,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看扶贺姑娘统帅有方,民心所向,今后必有取胜之道。我这身剑术法力有极大隐患,委实不大靠得住。”
扶贺抿紧嘴唇,犹豫半晌,道:“若你留下相助,我愿意嫁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