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贺脑中一片混乱,道:“你怎地死揪着大人不放?大人就像是我娘一样,她怎会害我?”
形骸道:“大意一次也多,小心万次也少。你我接连遇上险情,而沈水言行举止又太过离奇。你身为大军统帅,怎能意气用事?好,你若不查她,就让我去查。”
扶贺哆哆嗦嗦,脸色凄凉,心中明知沈水嫌疑最大,可内心深处涌出无数思绪,劝她:“你怎能对你的大恩人有半点不敬?那可是大逆不道,千古罪人!”
她抬起头,看着那座座佛像,猛地想起陈尸老僧之前所念的经文:“亡神邪念,渗入鲜血中,血令欲昏,由此臣服于亡神。亡神所言,皆奉为至理,亡神所欲,皆奉为大道,反反覆复,长此不休,终至疯狂,化为尸妖。”
她喊道:“大师,我们血族之中,可有法术,以血悄然更改一人性子,令她毫不察觉地对某人言听计从?”
陈尸老僧叹道:“善哉,善哉,唯有法力高深的血贵族,能以此法潜移默化地更改后辈心意,令那后辈表面一切如常,实则不由自主地臣服于那人。”
扶贺脑中一团混乱,她心想:“先前在马车上,她问我讨无双城,我险些就答应了。我怎能答应?那明明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我再糊涂也不至于若非行海哥哥在身边,我早已她见我回绝了她,神色也极为惊讶,似乎觉得此事全无可能。”
她颤声道:“有什么法子能破解此术?”
陈尸道:“唯有服食一位功力胜过那血贵族的亲人鲜血,长此以往,才能恢复如常。”
形骸这才明白过来,道:“那沈水一直在偷偷操纵你?所以你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她身上。”想起自己无意间以鲜血替扶贺解了毒,心中暗呼侥幸。
扶贺道:“行海哥哥,我请让我。”
形骸道:“你已喝了我多少血了?此刻客气什么?”
扶贺扑入他怀抱,吻上他嘴唇。形骸感到她尖牙如针,刺入自己唇中。两人紧紧相拥,形骸又觉此吻不胜甜蜜,似足以与当年亲吻白雪儿、孟轻呓时相比。他又是惶恐,又是惬意,心想:“这是血契之故,可非我朝三暮四,心猿意马。”
过了半晌,扶贺缩回了牙,与形骸四目相对,眼中满是深情。她叹道:“不错,正是沈水,我以前为何看不明白?”
形骸道:“你何时中了她的邪术?”
扶贺道:“你应当问我何时不曾中她的邪术,自从魏风师父将我交给她后,她为了令我易于掌控,赐予了我她的鲜血。她说那鲜血能增长我的功力,可实则实则另有用途。因那鲜血之故,我从未敢往别处想。行海哥哥,在遇上你之前,她即使不用此血,我也绝不敢对她稍有违逆。她为何要杀我?为何要杀沈铸他们?为何要杀了魏风师父?她对庇护院的一切痛恨已久,曾苦口婆心地教导我与庇护院抗争,不可动摇。为何她自己。”
形骸喊道:“魏风也是她杀的?不错,不错!魏风那老仆之事,只怕也唯有他最亲近的人知道。而他最亲近之人,除了你之外,就是沈水了。”
扶贺道:“她的毒计连环无缝,叫人防不胜防。她先用仇人为幌子,害死了魏风师父,再暗示我步入那蛟童的陷阱。她知道蛟童未必能害死你我,便先除去沈铸、武深他们。沈铸是她的徒孙,想必也被她鲜血所迷。待沈铸死后,她恰好于我们回营时到来,揭开那凶手武功家数,欲使我们与罪兽门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其实在她心底,她一直都明白,所以才竭力劝阻形骸莫要杀伤僧众。
形骸道:“沈水所有阴谋,都意图令狂蜂军损失惨重。她为何要将自己亲手创立的精锐摧毁殆尽?罪兽门又是如何得罪她的?”
陈尸想了想,道:“两位施主,我想起一事,还请等候片刻。”两个小僧将他扶起,走入殿后。
形骸想起狂蜂军对沈水的歹毒手段、凶恶敌意一无所知,不知眼下究竟如何,焦急之情,溢于言表。扶贺劝道:“黄羊儿并非血族,不受沈水蛊惑,且机警伶俐,若当真出事,应该能察觉出端倪。而秽留武功似足以与沈水并驾齐驱,有他俩在,沈水未必敢轻举妄动。”
等了一盏茶时长,陈尸走回,手中一封书信。他道:“此书信乃是我门派祖师爷与门下一位得意弟子所留,很久很久之前,那弟子被祖师爷派至阴间俗世,祖师爷命他告诫世人将首亡神的危害,劝世人向善,遵奉罪佛。那位弟子算是老衲的师叔,法号‘剥肤’,最后几封书信中,她说自己在沈水一带,被封了个伯爵。”
扶贺接过信,匆匆看了一遍,信中那位弟子对自己的功名利禄好生自豪,似渐渐沉迷于平步青云的快乐喜悦,祖师爷不住劝她莫要留恋红尘,那弟子则越来越不耐烦。最后一封信里,那弟子写道:“弟子心意已决,师父莫要再劝。若师父不满弟子,大可以将弟子毙于掌下。亡神本就是亡神,在阴间岂有善恶之分?管他叫做将首,还是号称罪佛?弟子不孝,今后也不再回信,以免令师父生气。”此信末尾,是一团漆黑的血痕。
形骸问道:“怎么样?字迹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