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又走上一人,众人一凛:“这人是谁?难道还想与利歌大人争锋?这可是自寻死路了。”
来人是庇护院的枢机侍者打扮,用一木面罩遮住脸面,他道:“敝院院长请利歌大人前往血瑶池。”
众人欢呼道:“恭喜利歌大人!”又有人低声道:“他是皇上的义弟,如今又令其余公爵称臣,单单被封为公爵,只怕未必配得上他了。”殿中庇护院一众高官想起这位失踪已久的真正主子万夜皇,心下不免惴惴。
利歌说道:“院长大人身在何处?”
那枢机侍者道:“院长大人尚有要事在身,暂且不便接见利歌大人。还请大人沐浴池水之后,待到封爵大典时,院长自会亲自恭迎大人。”
有一侯爵道:“院长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这等大事,关乎国运,又是院长亲自操办,他自己居然从头到尾都不露面?这未免对利歌大人太不敬了!”此言一出,登时博得满堂赞同,台上众人有些对利歌由衷崇拜,有些则想趁机阿谀奉承,尽皆叫嚷道:“院长这多天来一直龟缩不出,只让枢机侍者传达旨意,他真当自己是皇上么?”
枢机侍者道:“院长他老人家说,他之所以无暇赶来,是因为他得知皇上下落,亲自去请皇上了。原本他预计秦桑大会将持续三日,三日之内他无论如何都赶得到,岂料利歌公爵如此神勇,胜得这般轻易。”
众人登时不敢再叫嚣,一老者点头道:“原来是去找皇上,嗯,若皇上见到这局面,念及结义之情,必定十分欢喜。”但又有人想:“什么结义之情?这利歌已练成这等神功,皇上未必能容得下他。若皇上亲至,两人只怕又有一场龙争虎斗。”
枢机侍者道:“院长他还说,如今在场封爵之人,还请到大殿顶层的‘十问堂’一聚,院长一旦返回,立时有更重大的消息告知诸位。”这场秦桑大会几将庇护院中所有爵禄在身者全聚集在这大殿中,不是来看热闹的,便是来比武的。
一位年轻子爵说道:“有什么重大消息?”
枢机侍者道:“他要与大家商量商量等战胜叛党之后,重新划分谢无伤、沈水领地事宜。”
众人轰然惊呼起来,一独眼汉子哈哈笑道:“院长大人思虑缜密,往往谋后而定,他这么早与大伙儿商议这档子事,看来是有必胜的把握了!”于是殿内的贵族走向侧门,拾阶而上,前往那十问堂。
枢机侍者又道:“利歌大人,请随我来。”
利歌跟随其后,穿过长廊,来到一座角楼之内。他转动一处旋钮,腾腾声中,地上出现一处闪着红光的大方窟窿。侍者道:“你往其中跳,下方就是血瑶池。”
利歌看了那侍者一眼,道:“这血瑶池听说十分神圣,为何在如此简陋的地方?防备如此松懈?”
那侍者笑道:“放心,我并未骗你,这角楼乃是处刑室,谁也料不到竟能直通血瑶池。”
利歌转过身,道:“你并非什么侍者!你到底是谁?”
蓦然间,那侍者拍出一掌,利歌单掌一封,却觉敌人力道大得异乎寻常。利歌身子腾空,随后径直摔入那方窟窿里,在这刹那,他见那侍者摘下面罩,露出半张惨白而清癯的脸。
那是万夜皇。
利歌大吃一惊,喊道:“义兄!”
万夜皇低头看着利歌,道:“你赢了,去领赏吧。我好不容易将这群罪人聚在一块儿,该去忙我的了。”
利歌被万夜皇掌力压得透不过气,想要返回入口,却也万万不能,他一直以为万夜皇已进入了亡神迷宫,不料他竟在此地。须臾间,他被卷入一团大漩涡,那大漩涡黯淡无光,位于一个血湖中。利歌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变得极度缓慢,他侧过头,见一个血泡由小变大,直至破裂,耗时漫长的令人昏昏欲睡。
他双眼一睁,见自己不在什么血池里,而是在一冰天雪地的丛林中走着。雪缓缓飘落,天地黑白分明,黑的是山与树,白的雪与冰,更无其余颜色。
利歌知道这是万年前的景象,自己是血盲,是将首最初创造的盗火徒,他心中充满悲伤、无形的重担压得他步履艰难。他走一步,身后便多处一个血红的脚印。
巨巫赋予血盲生命,赋予血盲冥火,他是生死融合在一起所产生的奇迹,但此时此刻,他是个失败者,是个被流放的罪人。从他诞生至今的两百年时间内,他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国度,开创了伟大的帝国,但随后他开始堕落,生活变得奢靡,手段变得残忍,因为他的野心,闯下了大祸,亿万无辜的生命灭亡了。
血盲自言自语道:“我的造物主,我的在天之父,您试图将我制造的尽善尽美,可为何我会犯下如此可怖可耻的过错?我明明满怀仁善之心,却为何会将利刃劈向那些可爱的孩童?为何为何我要吸食他们的鲜血,直至他们变得干枯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