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蓦然间,形骸左臂一跳,令他心中冰冷:“是冥虎风剑,偏偏在这关头?”果然不出所料,片刻之后,他左半边身子不可遏制地抽动数下。形骸浑身绿焰飘忽不定,时强时弱,变得难以掌控。
叶无归露出笑容,叹道:“倚仗神器,终究会有隐患。”举起双掌,猛地掌力如雨。形骸单手持剑,横劈纵切,半步也不退让,斗到分际,他斩出一道巨浪般的剑气,正中叶无归身躯,但胸口喀剌剌几声,也被叶无归震断了数根肋骨,他气血翻涌,翻身摔倒。
叶无归也伤得颇重,但他吸收此地灵气,这剑伤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他仰望那圆石,忽然间神色变了,他原本脑中一刻不停地回响着将首的呓语,感受着将首的戾气,但现在却唯有一片平和,一片沉寂。
他心道:“莫非这罪佛”可立时又坚定信念:“这定是亡神的诡计,他暂且收手,令我以为他陷入长眠中,其实是想将我骗离此地!”
正在他欲朝五僧出手的瞬间,背后似被利刃刺入,他回身一拳,仍旧快极,但那人一掌将叶无归拳头捏住。叶无归哼了一声,真气激扬,将那人震退,一刹那拳如狂潮,敌人双手丝毫不慢,竟令叶无归无功而返。
叶无归心头一震,见来者衣着似是利歌,但他的手已变成了利爪,脑袋是一头多眼的狼首,叶无归熟读泣灵经,自也听说过传闻,心下大惊:“撕裂血魔?义弟这可真想不到,难怪我与他一见如故,原来他来历这等不凡。”
血魔扑向叶无归,速度之快,令叶无归也这暗自骇然,两人缠上,叶无归连出重手,使尽轻功,却始终甩不脱这凶猛的怪物。若叶无归在暗夜之中能够运用神速,这撕裂血魔只需嗅到血液气味儿,身手也将快速得永无止境,敌人越强,流血越多,这血魔便陷入无可遏制的狂喜之中,非将敌人鲜血吸进不可。
叶无归双臂一分,一拳将血魔打了个跟头,血魔身子一弹,一爪在叶无归胸口留下数道深痕。叶无归逐渐适应,心想:“它身手之快,更在我之上,但我在此不朽不亡,真气无穷,况且这血魔笨拙粗陋,仍非我敌手。”心中计较已定,忽使虚招,连击这血魔数下,血魔体魄强健至极,可仍被打得皮开肉绽,受了颇重的内伤。可他奋勇卓绝,兀自全无退缩之意,忽而舌头伸长,在叶无归腹部又开了一个口子。
叶无归手掌一劈,将血魔打倒,道:“愚昧莽夫,此举徒劳无益!”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突然灰尘飞舞,将他与利歌、形骸三人笼罩在内。叶无归茫然四顾,发觉自己再无法吸取迷宫灵气,以之补充鲜血。这灰尘正是放浪形骸功的死灰隔绝之法,叶无归不明所以,“啊”地一声,心中惶恐,当即分寸大乱。
血魔张牙舞爪,扑住叶无归,一口咬上叶无归脖子,叶无归感到鲜血好似洪流泛滥,涌入血魔口中。以他的功力,若想挣脱本也不难,然而到此地步,他浑身虚弱,竟生不出半点抗拒的念头了。
他勉力笑道:“义弟,终究是你赢了。”
其实,在叶无归失控杀死秦桑的时候,他早就死意已决,之所以活到现在,是为了向害他们一辈子无法相见的罪魁祸首复雠。现如今,他终于释然,他明白形骸与利歌是对的:那罪佛能令将首陷入沉睡,甚至永远被封禁。对叶无归而言,那是最好的报复,再也找不到比那更好的结局了。
形骸撑起身子,散去死灰,喊道:“徒儿,住住手!他已无斗志!”
血魔听不见,它只是沉迷于鲜血的美味中。叶无归身躯轻微抖动,双臂垂在两旁,脑中只存着与秦桑在一起时的种种美好记忆。
他看到了秦桑夫人替他医治断骨时的笑脸。
他看到了秦桑夫人如蝴蝶般在落叶中飞舞。
他听到深渊上秦桑夫人吹奏的那美妙乐曲。
他还看到了这位恋人在两人最后一次相遇时那晶莹的泪光。
随后,他们融合为一,再也不会分离。
他欣然一笑,霎时身躯化作灰烬,从血魔的怀中升起,盘旋片刻,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