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轻羽眸闪怒火,低声虎吼,身子向后一弹,同时双掌连颤,将弹子、飞镖、铁椎、银针、弯鈎、黑梭等诸般暗器一齐投向张远客。张远客竖掌劈了数下,真气如墙般矗立在身前。张轻羽立时手指划动,所有暗器绕了个弯,四下弹来弹去,打向张远客前后要害。这一变招看似杂乱,其实仍精准对着敌人,无一落空。
张远客轻叹“罢了。”身子一闪,避过所有暗器,随即一指如喙,点中张轻羽神藏穴,当即令他浑身麻痹,动弹不能。
张轻羽自知必死,双目紧盯着张远客。他那发簪上涂有剧毒,并无解药,只盼能将这强敌也一并毒杀,如此自己虽死无憾。
张远客将那发簪拔出,看了片刻,道“时也,命也。”身上真气燃烧,青里透金,金中有青,不一会儿功夫,他眼中流出黑色脓血,随后转为鲜红。
张轻羽心下骇然“此毒居然奈何不了他?”到了此时,他虽不惧死,但好生懊悔“我落入敌人手中,他们若用我性命要挟师姐,又该如何是好?唉,我一击落空之后,怎地不当场自尽?”
张远客似头疼得厉害,身子仍在剧烈颤抖,他取一块毛巾按着额头,道“你为何要杀我?”
张轻羽发觉已能开口,答道“不为什么!你杀了我好了!只要我留有一口气在,非杀了你这恶贼不可!”
张远客指着张轻羽肩部,道“你这是伤疤还是胎记?”
张轻羽右肩处有一胎记,状似两片羽毛,他道“你问这些做什么?我从小时候就有,当是胎记了,你为何”忽然间,他见张远客肩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印记,不禁张口结舌。
张远客道“你不记得了?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也难怪,你当年还小。”
张轻羽颤声道“记得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远客道“你身边有没有一个玉镯,上头刻着一条青龙?还有那毛茸茸的虎头娃娃,你一旦哭闹,抱着那娃娃时,立时就不哭了。”
刹那间,张轻羽鼻子一酸,泪水涌出,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在这魔头之前流泪,但这人说的话触动了张轻羽心中最为柔软之处。他年纪极小时便已经觉醒,但觉醒之前的记忆全都想不起来了。那玉镯与虎头娃娃确实是他身边为数不多的旧物,他曾试着用占卜之术,揭开自己的身世,却始终徒劳无功。
他大声道“魔头,你怎地知道?你对我用了什么邪法?为何。”
张远客道“我是你的亲哥哥,比你年长许多,你我一直相依为命,直到那一天,我被朝廷的人捉走,与你就此失散。”
张轻羽喊道“休想骗我,你如何会是我兄长!”他细看张远客容貌,惊觉此人与自己有三分相似,不由得心潮起伏,遍体发热。
张远客道“露夏朝由关、张两位异性兄弟一同创建,两人亲密无间,决定共享富贵。关家掌管内政,张家掌管军务。多年前,张家出了一位权臣,将军事朝政一齐掌控在手,引起朝中许多大臣不满。于是后来,关家在那张冷落援助之下,推翻了那位权臣,并将他满门老小屠戮一空,关疏登基为国主,一统局面,此后军政再不分家。你可知那位被杀的权臣是谁?”
张轻羽又感到怒气充斥心间,但这怒气不再是针对这张远客的,而是恨那月明国主,他问道“是谁?”
张远客道“他叫张王隆,是你我的父亲。在那场屠杀的当晚,父亲在你我身上留下烙印,又派一位心腹,将你我从密道送走。那心腹见追兵众多,带着两人,无法脱身,竟卷走了所有财物,独自逃脱。是我带着你跳入河水,漂流至阳关城附近,从此行乞为生。”
张轻羽眼睛跳动,那些被迷雾封存的记忆涌上心头,张远客那幼小而关切的脸在眼前忽隐忽现,他说着安慰的言语,儿时的玩具仿佛又回到了身边。张远客解开他的穴道,握住他手掌,道“轻羽,原来你没死,这真是我一生中最欢喜之事。”
张轻羽既感惊喜交加,又垂头丧气,心下惶恐万分,因他险些杀死了自己的亲兄长,犯下无可挽回的大罪。他抽泣道“哥哥,我好生愚蠢。你后来怎会?”
张远客道“父亲那心腹后来被关疏捉住,他卖主求荣,告诉关疏你我的烙印。追兵找到了你我,我将你藏于一处树洞,自己却被关疏捉走。关疏此人道貌岸然,实则是最为奸恶之辈,他为了羞辱已经亡故的父亲,将我变作男宠,喂我服食药物,令我反抗不得。数年之后,此事有暴露的迹象,他又命那关咏将我带到荒郊杀死。幸亏在那时,一妖界的魑妖救了我,更赐了我这一身奇异的火焰。”
张轻羽哭道“哥哥,你真是受尽苦难。老天有眼,令我与哥哥你团聚!”他激动不已,几乎忘了他这位兄长已是青阳教的大魔头,而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对那月明国主如此厌恶,正是他童年模糊的景象令他难以忘怀。
张远客道“老天有眼?不,是妖界的恩赐,才令你我重逢。”他站起身,妖火晃动,道“这灵阳妖火有些隐患,令我在夜间寒冷,不过为了报仇,这也算不得什么。”
张轻羽听“报仇”二字,这才想起孟建丽、郝铁律之死,他道“哥哥,你听我一言,不要再为青阳教卖命。既然龙蜒无法限制你自由,你何不随我一起走?你我团圆,天下再无一事能拆散你我。”
张远客叹了口气,望向一边,说道“纤腰夫人,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