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与傅昭仪猜想的差不多,两年前,隶属少府的内宦毛延寿曾奉诏为宫人作画,以备皇帝临幸参考。就在那一次,他碰到了这个叫王嫱的家人子。当时那一批入画的宫人,九成都依照惯例,封以仪金给画师。
毛延寿一见此女,就断定必能得皇帝垂幸,只等收了仪金,就打点起十二分精神,必将此女之仪容尽显于画中。没想到,左等右等,屁股都坐痛了,也没等来封仪。于是不断咳嗽来提醒,结果原本没事的嗓子,生生咳出毛病来也没等到仪金。
毛延寿怒了!就算你有傲人的资本又怎么样?你现在不过是个小小家人子,命运还得靠老子一支笔!
毛延寿含怒动笔了,他的水平没打折扣,也没故意丑化眼前佳人,甚至完工后还请佳人过目,得到首肯才含笑而退。只不过他多做了一件事——手指暗蘸一滴墨,在将画卷呈交长使之时,轻轻一点,嘴裏道:“长使,此女虽绝色,然此处有痣,乃风流之相……”
“如此说来,这风流痣,是你点上的。”傅昭仪的声音始终淡淡,听不出喜怒。
毛延寿不知傅昭仪之意是赏还是罚,呐呐垂首,不敢多言。
“领一束麻,去吧。”
出乎毛延寿意料之外,傅昭仪还真赏了他。毛延寿暗松一口气,心惊胆战来,稀里糊涂走。
毛延寿退下之后,珠帘后沉寂一会,发出两道指令:“玉露去掖庭署看看这王嫱的名录,把内容记下来;金露去明光宫,找机会见见真人,看清是否与画像相符。”
“喏!”
垂帘深深,人影绰绰,无人知其用心。
申时之后,两位宫使先后返回,分别向傅昭仪禀报。
玉露:“孙令使找了很久没找到名录,说可能是手下办事不利,有所遗失,旋即重新补录一份,并惩罚了几个吏员。”
这个意外的情况引起了傅昭仪的注意,问道:“你认为是否如此?”
“婢子认为,名录确实不见,但未必是遗失。”
“看来还有别的人在盯着……”傅昭仪脸色变幻,蓦然失笑,“如此说来,不止本宫一个人有此担心啊。呵呵,名录上怎么说?”
“出身良家子,乃荆州秭归人氏,生于己巳年庚酉月辛辰。”
“年十九么?”傅昭仪咬咬嘴唇,“将这年庚抄录给太常丞,看看与陛下是否犯冲。”
玉露刚走,金露返回。
傅昭仪:“如何?”
金露:“落落大方,光彩照人,乃上上之选。”
傅昭仪咯咯一笑:“看来咱们这皇宫里,金凤凰可真不少,一不留神,就冒出一个……金露,从今日起,你不必当值,交给你一个任务。”
“请娘娘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