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宋清辞一双墨眸直勾勾地盯着叶姝眼睛, 仿佛要把叶姝整个人都吸进去。
叶姝没领悟到位,还是疑惑地看着宋清辞。
“我已经吃完饭了。”宋清辞再度暗示。
叶姝突然反应过来了,她早上的时候答应过宋清辞,每次饭后都会夸‘他’一句,重口味的‘夸’。
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事儿。
大魔头这癖好……真的……不愧于大魔头的称号。
叶姝脸上飞着红霞, 踮起脚, 凑到宋清辞的耳边,小声呢喃了一句。
宋清辞又一次笑得很开心。
千年睡莲又开花了,但叶姝已没有心情去欣赏了, 完全沉浸在对大魔头无限度的吐槽之中。
如果外人知道这位表面看起来温和风雅的昇阳宫宫主,居然喜欢女人天天在饭后对他说那种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那些人肯定都会惊掉了下巴, 完全想不到!
叶姝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她好像知道的太多了,将来会不会因此被灭口?
“若有朝一日,公子不喜欢我了, 可会念旧情?”
叶姝等宋清辞开心够了, 就微微仰头,趁着宋清辞心情好的时候问。
宋清辞低头看她,发现叶姝头上簪着自己先前送给她的珊瑚珍珠金钗。本以为她不喜金银之物, 才会一直没有戴,而今怎生又戴上了。
“不会念。”宋清辞睥睨着叶姝的脸蛋儿, 答得十分干脆。
叶姝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她打蔫地耷拉着脑袋, 转身默默往前走。
宋清辞眯着眼睛看她落寞的背影,本意不想理会这个小骗子,终究还是大步上前,牵住她的手,却被立刻甩开了。
叶姝愤愤地看一眼宋清辞,没敢使劲儿瞪他。但她是有脾气的好嘛,她也不是一直好欺负的。既然是谈恋爱,你一点面子都不给女友,一旦求生欲都没有,不太不尊重人了!而且他都不念旧情了,她还讨好个什么劲儿!
宋清辞眼底闪出一丝笑意,再度拉住叶姝的手,这一次稍用力了,叫眼前人挣脱不开。
“你不会是旧情,我自然不念。”
大魔头这是啥意思?意思他会一直喜欢她?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成为过去?
叮——
敌方情话直击我方心脏,马上要击溃我方防线。
叶姝马上活跃她内心里的的小人儿,搬砖筑墙,阻挡对方的情话攻势。大魔头武功天下第一,领悟能力超群,会说情话水平也达到天下第一也并不稀奇。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花言巧语信不得,关键要看他做什么。
他做了什么?他连坦白身份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这坑不能入,入了就爬不出来了!
“我和公子才认识多久,自然还觉得新鲜。可人的本性便是喜新厌旧,时间久了便会容易两看相厌。比如吃炸鱼,第一次吃新鲜,第二次吃可能也会觉得美味,但如果天天吃,公子会不腻味么?”
宋清辞:“吃错了东西,才会腻味。”
“何意?”
“若天天饮水,日日喝粥,便不会腻。舍了,命就没了。”宋清辞继续解释道。
叶姝:“……”
居然还挺有道理,敌方的辩才可能也是天下第一。
叶姝好容易酝酿的话,死于前半截,后半截‘即便缘分尽了,愿我们彼此安好’的话肯定说不出去了。她就是想要大魔头承诺他一句不杀她,居然这么难。
叶姝抓抓脑袋,想破头,再问宋清辞:“那若有一日我负了公子,公子会如何?”
“你不会。”宋清辞淡淡回应,看叶姝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说假如,就是打一个比方,不一定会真的发生,就是假设一下。”
“我这么好,你不会舍得负了我的。”宋清辞依旧重复着他先前的表达主旨。
叶姝心里不停地腹诽:我当然舍得!
宋清辞见叶姝闷头不吭声,用食指轻轻勾住了叶姝的下巴,让她抬头看自己,“莫非你舍得?”
“不不不,我当然不舍得!”叶姝马上道。
宋清辞一笑,放下手,“那就好。”
叶姝:“……”
“我乏了,明日见。”宋清辞温言和叶姝道别后,便拂袖去了。一缕带着冷梅香的轻风徐徐从叶姝耳际划过,吹得她鬓角的几根碎发撩起,搔拨着耳际。
叶姝呆望了一会儿宋清辞离去的背影,确定他人走远了之后,她耸了耸肩膀,马上转身飞快地往回走。她一定要找才刚传话的那个小丫鬟好好问清楚,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居然敢跟她假传消息。
宋清辞听到身后人远去的脚步声,方驻足,回头望一眼叶姝。翠衣身影在花园的小路上翩跹远去,跑开的速度可谓非常之快。
宋清辞缓缓低眸,冰着一张面容继续前行。
叶姝找遍各处地方,问了许多人,都说没见过她形容的丫鬟。叶姝再问管家,又问了王氏,竟然也都是一样的答案。
这府里都是昇阳宫的人,既然一点线索都问不出来,便说明那丫鬟幕后有人指使,府里的人在故意护着她。又或许这人根本就不存在,那丫鬟用了一张假脸,毕竟江湖上还有一种叫易容术的东西存在。而在书中后续的剧情里,封礼禾就使用过易容术。昇阳宫能人辈出,所以这里肯定还有人会易容术。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继续白费工夫追究了,因为再怎么查也不可能查出来。只是不明白这小丫鬟故意撒谎骗她的目的到底为何。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命中跟‘丫鬟’犯克,已有两次被丫鬟坑了。虽然上一次那丫鬟是真坏,这一次好像没太大恶意。
傍晚的时候,叶姝去了来福酒楼,打算和封礼禾提前道别。
封礼禾听说叶姝他们打算明日启程,忙笑着看向那边吃酒的华山派弟子,对叶姝道:“可巧他们也打算启程回华山,既然同路,何不一起?”
“别了,不和。”叶姝立刻拒绝。
“那我同你们一起。”封礼禾干脆地进行了选择,又问叶姝宋清辞最近的身体如何,“他这两日嗜睡的毛病可好些没有?”
“没见好,猜他不想耽误我赶路。他好心如此,我也不好回绝了。”叶姝道。
封礼禾再问叶姝宋清辞这嗜睡的症状从何时开始,他有个朋友在扬州是老大夫,会针灸之术,指不定能帮上忙。
叶姝想想宋清辞那一身挑剔的毛病,坚决摇头,她还是别让那么好的老大夫去大魔头跟前送死为好。
“侯府那边照料得很好,我们不必多余操心。”
叶姝想起安莲花来,正琢磨要不要问一问,就听见酒楼里传来女子的笑声。
安莲花得到师弟特意传来的消息后,特意下楼来,果然看见叶妖女正在和封大侠说话。
“哟,稀客来了。”戚问蝶一句高声,立刻吸引了酒楼大堂内多有客人的注意。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封大哥若想和我们一同赶路,便明日天亮卯正在安宁侯府正门见。”叶姝说完就转身要走。
“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人家在安宁侯府怎么住都没事儿,我这才去了一天,脸就被人打成了猴屁股。得亏我们家姑娘心疼我,给我弄了好药涂脸上,痊愈了。不然我如今顶着一张烂脸,走哪儿吓到哪儿了,这后半辈子算毁了。”
安莲花仗着而今酒楼里住满了华山派的人,加之她早就对叶姝积怨已久,便越发肆无忌惮。
“如今我倒想向叶姑娘讨教一二,怎么你住侯府这么天了,却这样安生。论粗鲁不规矩,难不成还有人会比得过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叶姝?我看分明是某人淫|浪,勾搭上了俊俏的侯门公子,便故意对我家姑娘使坏算计。”
大堂内饮酒的几名客人,听闻到‘叶姝’二字,俱是一惊,全都顾不上喝酒了,诧异地望向叶姝,纷纷小声议论。
至于这些人说什么,叶姝不用仔细去听了,猜都猜得到。
安莲花这一种手段用了不止一次了,叶姝是一点都不觉得新鲜,更加不觉得意外。
她没吭声,没有澄清的打算。反倒是站在她身边的封礼禾着急了,叱骂安莲花无礼。
“休得乱嘴胡沁!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胡言碎语的长舌妇!我问你,去安宁侯府可是叶姑娘的主意,还是你家姑娘自己要去?”封礼禾叱责完安莲花后,便质问她。
安莲花愣住,竟窘迫地答不上来了。
“你讥讽人家在侯府不规矩,可有证据,你可亲眼看见什么了?”封礼禾继续质问。
安莲花咬着牙,把头低下去。
戚问蝶抓着安莲花的胳膊,愤愤不平地反问封礼禾:“封大侠,妖女做过多少十恶不赦的事情,大家都清楚!这次便是莲花没见着证据,却也是合情合理的推测,算不得冤枉她!”
“对!”安莲花气势马上恢复了,声音响亮地应承戚问蝶。
“安师妹,闭嘴!”
陆墨带着陆初灵一起从楼上走了下来,警告她一句。
“快别说了,以前的事情,谁是谁非大家心中有数。至于侯府的事,确实不干叶姑娘的关系。”陆初灵匆忙过来,一把拽住安莲花,用眼神警告她切莫再多言了。
叶姝其实不太相信陆墨和陆初灵兄妹刚才没听见安莲花说话。不早不晚,偏偏在这时候出来,说两句看似得体劝架的话,不过是应场面罢了,倒显得他们大气。
这时候大堂内旁观的客人们都看向了叶姝,等待叶姝的反应。从刚才她被华山派的女弟子羞辱开始,她就一直没有吭声。不知她是惧怕了华山派人多势众,她要像过街老鼠一样逃走,还是要怒火冲天,跟华山派这波人打一架。
瞧着这位叶妖女如今平静的面容,倒是叫人一点猜不透她的心思。
这时候,封礼禾呵斥安莲花道歉,安莲花不愿意。
叶姝目光凌厉地看向安莲花:“你们如何骂我,倒无所谓,但你们不能诋毁宋公子,还有封大哥,他们都是好人。”
叶姝举剑示意安莲花等人,如果有怒气想报仇,就出去打一架。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随意受处置。
“当然,如果你们华山派弟子半点实在功夫都没有,只会仗着人多势众,耍嘴皮子讨人嫌,便当我没说。”
叶姝说罢就主动走了出去,抱着剑站在路中央。
安莲花变了脸色,她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叶姝,马上求救地看向陆初灵和陆墨。
“哥——”陆初灵拽了一下陆墨的衣袖,祈求地看向他。
陆墨蹙着眉头,情绪不明地看了一眼陆初灵,转眸再狠狠地瞥一眼安莲花时,丝毫不掩饰他情绪里不满。但安莲花毕竟代表着华山派,身为大师兄没有在这种时候不出阵的道理。
陆墨便带着华山派子弟跟着出来了。
来福酒楼的董掌柜见大家都转地方出去了,大大地松了口气,刚才两方吵起来的时候,他吓得查点以为自己要重修半个月的酒楼。
董掌柜赶忙凑到封礼禾身边道:“封兄,别的我不说,只看出门打架这点,我真觉得你没交错朋友。这叶妖女,啊不,叶姑娘,挺讲究。”
封礼禾嫌他烦,推他到一边去。如今这场面,他没办法劝架不打了,可选择帮哪一方都很为难。
“封大哥,这既然是叶姑娘提出要和华山派对决,就请封大哥不要插手。”陆初灵生怕封礼禾去帮叶姝。
陆墨和叶姝便都同时看向封礼禾,都表示不用封礼禾为难。
封礼禾只好点头答应,“你们点到为止,谁都不要伤人。”
封礼禾话音刚落,叶姝就挑着眉毛,对陆墨等人道:“不如赌大一点,你们都上,省得人家说我倚强凌弱。我若赢了,这一路去华山,你们就给我做小弟,我要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许有半句怨言。”
“你若输了呢?”陆墨冷冷地看向叶姝。
叶姝冷笑:“我若输了,当然是任凭你们吩咐。”才怪,老娘若输了,第一个跑路!
“好,那我要你在此跪地三日,以血为书,写下你所犯下的恶行,对我妹妹和全天下人道歉。”陆墨提出要求道。
叶姝撇嘴,点了下头,这要求可真够刺激的,她一定要赢!
“在每人腰间绑一丝绸带,挑断却不伤人者才算赢。”封礼禾生怕闹出血腥来,马上提建议道,随后就打发董掌柜帮忙去弄绸带。
叶姝把绸带在腰间系好之后,就见只有陆墨一人系着绸带,其他华山派的弟子本来也想系,但被陆墨拒绝了。
“说好了都上,你们就别客气,省得到时候有人说我以强凌弱。”叶姝又强调一遍,惹得华山派的弟子们都气得咬牙。
“既然是比试,就各凭本事,我华山派岂能以多欺少。”陆墨对叶姝拱手,请她赐教。
叶姝也对陆墨拱手。
这时候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全神贯注盯着街道中央的两个人。
叶姝其实并没有百分百打败陆墨的把握,但因为实在讨厌华山派的人叨叨得招人烦,加上她最近一直在习武,倒想找个高手挑战一下,便主动挑衅了。赢了一切自然都好说,如果输的苗头,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逃就行了。反正她轻功好,至于名声,都坏成那样了,一点都不怕多加一条‘不守信用’。
相较于叶姝的轻松,陆墨则一脸沉重,因为他背负着华山派的名誉还有妹妹陆初灵的期盼,他自然不想输掉这场比试。
当叶姝琢磨第一招该出什么的时候,陆墨已经抽剑飞身而来。叶姝马上用未出鞘的剑挡住,向后退了两步。
陆墨立出下一招,速度飞快,叶姝继续防守后退。陆墨见叶姝一直不出招,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转手挥剑,瞬间到有仄人的寒气袭去,直奔着叶姝腰际,此招狠绝致命。若不躲闪及时,必定重伤。
“三寒剑法!”围观中有人认出了陆墨使出招数,惊呼道。
叶姝这才抽剑挡住来犯,翻身后跳之后,纵身便使出一招行云流水,剑若飞云,轻柔且飘,却有近身于无形的效果,很容易令人疏于防备。
陆墨飞速侧身挡过叶姝袭击,运剑如风,街上的荒草落叶都纷纷飞起,便人剑合一,射向叶姝。
叶姝也运内力抵挡陆墨,但在内功修炼上她还是个生手,并不能十成十的发挥原主体内的内力,所以她以躲为主,连连败退。
“好深厚的内力。”
旁观者纷纷感慨以陆墨的年纪,有这样的武功修为,真不愧是华山派的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