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晗在明月楼闹出的事, 第二日就传遍了京城。
放榜第二日历来都是俗称的‘琼林宴’,今年也不例外,下了朝后,周宣帝亲自参加了礼部准备给高中进士们的恩荣宴, 席间与朝廷未来的新血共饮了一杯酒,中途才离开,去了御书房,又命人将谢晗招进宫问询。
御书房中, 周宣帝看不出喜怒地道:“行啊,昨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朕听说你和魏松年争抢青楼花魁?”
谢晗大方点头承认:“爱美之心, 人皆有之。”
听到这话, 周宣帝表情古怪, 一旁的谢全章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原本谢全章还以为这桩事是周宣帝的交代,但是现在看两人的反应, 竟然还真是谢晗自己干出的事!
跑去青楼和别人抢花魁,别说这不是女孩能干出的事, 就算是太监也不能这么干啊!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谢全章简直立刻就想跑去秘密训练西厂的那个皇庄彻查一番。
到底也算看着谢晗长大了, 周宣帝也不好说你个太监逛什么青楼:“咳咳……你就不担心得罪了魏首辅?”
“有点担心,不如皇上什么时候让我去查查魏府?”
“……”周宣帝感觉这死孩子是存心说话来堵自己的,不过想一想查魏府……还真有点小心动啊。
通过剧情和这些年的信息搜集, 谢晗当然知道周宣帝的政治抱负是什么, 现在的大周满身疮疥, 这些腐肉一直是周宣帝想要割除的, 但是他身处的位置,各方牵制,又不能干得这么直接,所以才会需要一把刀。
原剧情里恶名昭著,能止小儿夜啼的顾逸真就是这个角色。
现在换成了谢晗,她也不介意做这把刀,因为这和她本身的计划完全不冲突,甚至她和周朝官员没什么牵扯,什么都不用顾虑,比原剧情里的顾逸真要更光棍,指哪打哪,根本不带犹豫的。
周宣帝干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那说你仗势欺人又是怎么回事?”
“纯属诬陷。”谢晗义正言辞地道:“臣只是说了要查查那商户是否按规矩交税,他们便上来巴结,亏心的是他们,怎么能说我仗势欺人呢!”
谢晗现在做外事,所以称臣而非奴婢。
从这点上,她还是比较喜欢周朝,那辽族当政之后,所有朝臣不拘外臣辅臣都是奴才、所有汉族都是辽族的奴才,头还要剃掉大半个,丑得要死,谁爱去谁去,谢晗是不愿意的。
谢全章表情快皱成了菊花,就差没捂住脸了,早知道当年就把谢晗拴在眼皮子底下,起码不会歪成现在这样。
周宣帝还没从这粗暴逻辑里绕出来,谢晗趁热打铁,提出了之前就打算提出的建议:
“陛下,臣是因为得了陛下赏赐才有银子去青楼。那魏首辅不仅是常客不说,一出手就是三千两,还能往上加,他一个朝臣,一年俸禄加起来能有多少?而且昨日在青楼,不止魏首辅,还有诸多朝臣皇戚,看起来也是那销金窟的常客,臣建议暗中彻查京中所有官员与皇戚家资。”
这话一下击中了周宣帝的心坎,他在做王爷的时候受了南山党诸多‘君子’熏陶,虽然想开刀改革,但因为固有观念的局限性,没有往这样干脆狠利的方向想,此时被谢晗一说,立刻就心动了。
周宣帝沉吟了好一会,才道:“彻查是大动作,不可操之过急,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为人所知,你有把握?”
这话的意思已经是同意了。
“臣有把握不会被发现。”要查哪家,谢晗半夜去那家府邸上逛一圈,看看有没有发光区域就行了,不说她的身手不会被发现,就算真被发现了,她这种仅仅在房梁上观察的行为,常人也连想不到查家产上面。
谢晗甚至怀疑,她半夜里去官员们住的区域里逛几圈,看到的都是发光的宅子。
周宣帝对谢晗的能力是非常肯定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看重她,听到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眉毛一抖,问道:“这么说,其实你这趟去青楼,都是为了这件事谋划吗?”
“呃……”谢晗不自然地挠了挠脑袋,眼神飘忽:“也有一点想见识花魁宴的原因。”
周宣帝黑了脸:“一点?”
“一半……吧。”最后那个‘吧’,非常小声。
周宣帝还是听到了,吹胡子瞪眼,重重的摔碎了茶盏,大声道:
“你给朕回去反省!后面好好办差,否则朕第一个饶不了你!”
“是,臣告退。”谢晗拱手告退,面色沉重的出了门。
殊不知,御书房内的周宣帝动静虽大,脸上却是没有多少怒色,甚至眼睛里还带着点笑意。
周宣帝哪里会真的因为谢晗去看花魁生气,谢晗知根知底,聪明能力抢,都是他满意的优点,但如果她同时还是一个清廉自律,表现得毫无欲望的人,周宣帝反而要担心了,刚刚不过是演戏安某些人的心罢了。
这事谢晗清楚,谢全章也清楚,否则哪里会没什么表情,而是早就跳出来给干儿子求情了。
御书房门外的太监侍卫们听不到前面的话,后面这声茶盏破裂和周宣帝的怒斥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谢晗出门后阴沉的神色也是看得分明,有几人神色微动,当晚消息就传到了朝堂上位高权重的几位大人物手中。
果然,当夜不少人心中的大石放下了许多,本来谢晗连抄两家之后沉寂,他们就知道是周宣帝顾及朝中大臣反弹收手了,昨天这桩事情,大家也想看看周宣帝的态度,现在周宣帝的表现,让他们觉得他下一步有卸磨杀驴的打算了。
只要周宣帝不保人了,这谢晗行事如此肆无忌惮,以后总有一天会犯下大错,未来不愁没有由头除掉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