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卓说这话时，倒没有什么异常，隐隐带着几分尽在掌握的雍容。

听到手下汇报那日圣女的举动，在杨卓看来，只是谢晗因为生父被杀，想要出来揽权而已，至于对方逼退了右使的事情，并没有真正引起杨卓的警惕，无论实力是否下降，他都是天下顶尖的高手，与右使不能同日而语，就算谢晗与右使一样强，在杨卓面前也不够看。

甚至谢晗功力越深厚，代表这个‘补药’效果越好，杨卓还乐见其成呢。

“不错。”谢晗声音清冷，看向了上首的杨卓。

“哦？今日教中人都在场。”杨卓露出疑问的神色，他心中也颇为好奇谢晗会指认什么人：“不知凶手是何人？”

谢晗的目光没有移开杨卓：“凶手就是你。”

她声音不大，出口后却让全场一静，可谓落针可闻。

杨卓作为白莲教教主，在位多年，即使眼下白莲教人心浮动，不谈多年积威，单就他超绝的实力，也能让全场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出。

淮衍乍然听闻谢晗的话，隐藏在袖中的手猛然握紧，这显然又和之前所说的暗示教主不同，他知道谢晗不一定会按套路出牌，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做出这种选择。

这可是直接对上天下排名前五的顶尖高手！哪怕对方受了伤，只能发挥出部分实力，也定然在前十之列，她就算再天才，也不过十八九岁，贸然对上一个成名已俞十载的强者，她在想什么？

一时之间，淮衍想不清楚自己此刻的焦急是担心计划还是担心她的安危。

杨卓盯着谢晗露在面纱外平静的眉眼，脸上的惊容慢慢沉淀，良久，慢慢地开口：“圣女定然是领会错了无上尊的圣意。”

他没有用疑问句，用了肯定句。

然后侧向一旁：“右使，按照教规，若圣女失职，应当如何处置？”

没有疑问，没有变白，直接判定，这就是顶尖高手的底气。

武力强大到一定程度，不一定需要势力的支撑，反倒是势力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一定需要顶尖强者的庇护，否则犹如小儿持金，根本守不住利益。

“回教主，圣女失职，又负无上尊的教诲，理应用其身祭祀上尊，以平息天怒。”右使在杨卓没出关的时候蠢蠢欲动，此时则额头隐隐带汗，十分恭敬。

杨卓点点头，看向谢晗：“圣女可听见了？”

两人这番问答下来，在场人看谢晗的眼神都变了，渐渐响起了嗡嗡声。

“强词夺理。”谢晗没有多余的废话：“教主失德，今日就由我替无上尊代罚。”

话音落下，她人已经一跃而起，一条白绫飞出，化作一股柔和的力量排开周围众人，淮衍‘不经意’地成了被照顾的对象，她整个人则带着无双的威势，直直的冲向杨卓。

当谢晗阵势展开，杨卓脸色骤变，他这个时候才震撼地发现，对方的实力比他想象中强了太多，那是一种让他忍不住心悸的力量，甚至……还超越了他的全盛时期！

然而这时候杨卓再后悔也没有用了，气机锁定之下，他不打也得打！唯一能做的，只能集中所有精神，全力迎敌。

杨卓和谢晗均为顶尖强者，拥有移山填海之能不是虚言，哪怕议事厅足够宽阔，真的展开手脚，也经不住两人的几招来往。

不过几个呼吸，议事厅屋顶被直接震穿，谢晗不想伤及淮衍，将战场拖入了密山山脉群的一座无人高峰。

议事厅已经炸了锅，高层长老们尚且人心惶惶，密山上的普通弟子们更是慌乱不堪，在戒律堂组织下斩杀了不少失控者，见到鲜血，才勉强恢复了秩序。

淮衍与一些终于谢晗的弟子聚集在一起，不知战况，只能听见远处时不时传来轰隆声和随之而来的地震，仿佛整座山脉都在摇摇欲坠。

少年眸底流过一道暗色，握紧了拳头，牙关亦咬得死紧，再一次，他深恨起自己的体质，任你智计百出，任你算无遗策，这种时候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归根结底，这个世界实力才是一切……

这场难熬的等待约莫持续了半个时辰，随着一声悠长地鸡鸣响起，天光泛白，两人战斗的密山顶峰终于恢复了平静，再无一丝声音传出。

众人凝望着山峰，不少人犹豫着是否上山查看的时候。

只见山峰处，突然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刚刚冒出头的朝阳，在她的背后上渡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衣裙翻飞，如仙如神。

看清这一幕的淮衍松开了拳头，这才感知到掌心掐出的血痕，与被汗水浸湿的背脊。

其他的白莲教众无论在教中地位高低，此刻脑中则剩下了一个念头：

白莲教，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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