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雯雯嘟着嘴不高兴,安嘉鱼没有分手,她已经很不开心了,要再吃不上晚餐,她今天怎么能顺心。
“老公,我饿了,宝宝也饿了。”
成昊摸摸她的肚子,对侍者板起脸来:“胡说,我明明记得很清楚,我约的就是六点半,怎么可能超过预约时间,你们一定是记错了!叫你们经理来!”
侍者一脸无可奈何:“先生,我们每一个预约都是有记录的,你是电话预约,那么就有对应的来电录音。”
高雯雯见情况尴尬,一跺脚,气冲冲地走了。成昊狠狠地瞪了那侍者一眼,立马拎着手袋追出去。
不速之客离开后,安嘉鱼拧着的眉才舒展开来。她想起衞风的那句“包厢太小了”,忍俊不禁:“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小嘛。”
“那你是想把人请回来?”衞风淡淡地反驳道。
安嘉鱼给他盛了碗汤,一本正经道:“当然不,我们的菜色太甜,不适合他们。”
阿蔡忍不住摇摇头:“你们秀恩爱的时候考虑过我吗?”
“旁若无人。”衞风回答道。
安嘉鱼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夫唱妇随。
阿蔡佯装鄙视,但也替安嘉鱼感到高兴:“对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成昊当初要劈腿高雯雯?”
“听你这口气,有内幕?”她当时只是认为成昊花心罢了。
“成昊老家在十八线外的一个小农村,上面四个姐姐,为了供他上学,四个姐姐都是初中毕业就去打工。说来成昊也是争气,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大四就签约了五百强企业。听上去很励志对不对?
“但是——每个凤凰男的开始都是这么励志的!他找到工作后,就打定主意不回山沟沟了。而高雯雯,岚城人,独生女,家里在市中心有两套房,爷爷奶奶是拆迁户,也分了一套商品房。他和高雯雯在一起,不但可以在岚城落户,还不用买房。而安嘉鱼你,外地人,别说房子了,连个厕所都没有,所以,他选择劈腿了……”
听完这番话,安嘉鱼不知道做何感想,她竟然输给了一个户口。
“我可以说他渣吗?”
阿蔡点点头:“我替你说,渣到不行!我也没少见凤凰男和孔雀女的组合,但是像他这样劈腿的凤凰男堪称极品。”
女人的话题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她们围绕“凤凰男”一词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与讨伐,衞风只是在一旁给安嘉鱼夹菜添水,并不参与话题。
晚饭后,阿蔡马不停蹄地赶赴下一场相亲。
安嘉鱼吃得太撑,便拉着衞风到附近的广场散步消食。城市的灯火太过璀璨,以至于安嘉鱼盯着夜空瞧了半晌,也判断不出明天的天气,只能依稀看到半轮弯月隐在云层之后,星光难寻,略显清冷。
两人手牵手,并肩而行。
或许是因为今晚见到了前男友的关系,安嘉鱼的情绪有点起伏。她忽然生出几分淡淡的遗憾,如果她的初恋就是衞风该有多好。
如果时间能够像二次元世界那样倒流该有多好?
她等着他出现。
用最好的自己与他相遇。
假如时间真的倒流了,她就狠狠地拒绝成昊,不让他有机会伤害自己。然后她要努力学习,变得有内涵一点,这样衞风说不定就会对她一见锺情。可是时间倒流了,她还要写书吗?不写的话,衞风说不定不会跑出来找她算账。
安嘉鱼天马行空地乱想一通。
想着想着,又忽然想到了吴茜这个人,便气势汹汹地问:“刚才吃饭的时候,那个叫作吴茜的姑娘给你打电话,你们说啥了?”
衞风侧首看她:“明天我们去房产局办理过户手续。”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不吃这套的!这姑娘的名字挺好听的嘛,茜茜?小茜?你平时都是怎么叫她的?”安嘉鱼继续盘问。
“吴助理。”
“什么?吴……吴助理?”安嘉鱼愣了一下,“哈哈哈,我刚就是开玩笑的啦,笑一笑十年少,要不我再给你讲一个笑话吧。”
衞风笑着揶揄道:“小醋怡情,大醋伤胃。你可要注意身体。”
“……”
“我打算把财产全部转到你的名下。”衞风绕回正题,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名下的不动产,包括国内的五套房子、新西兰的一套别墅和几家商铺。这些过户手续已经基本处理好,你明天只要去签个字就可以了。”
安嘉鱼听得一愣一愣:“什么?”
“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像公司的股权变更、岛屿转让手续会比较烦琐,大概还需要几天的时间。”
其实这件事,他一回到现实世界就在计划了。即便安嘉鱼不再写小说,他也不敢确保自己能在这个世界一直待下去。如果他不在了,安嘉鱼怎么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的财产转给她,确保她一生衣食无忧。
安嘉鱼惊得瞪大眼睛,进展会不会太快了,才刚刚谈上恋爱,就上交所有财产,这难道不是婚后才有可能发生的情节吗?
“为什么要给我?我不要。”
“定情信物。”衞风一本正经地说道。
安嘉鱼一愣,脸微微一红,竟然就这样被求爱了!
“你就不担心我拐了你的钱和别的男人跑了吗?”她严肃地问。
“不担心。”
“为什么?”
“你智商不足。”
“……”
显然以安嘉鱼的智商不足以说服衞风,所以他们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做财产转移。财富来得太快,以至于她总怀疑衞风是在转移不法收入。
对此,衞风只评价了一句:“情商下线。”
这天中午,安嘉鱼正在自家厨房倒腾新买的烤箱,寻思着今晚要不要做个烤鸡翅。她家里原本是没有烤箱的,但是也不知道衞风抽了什么风,给她添置了许多家电,这个烤箱就是其中一个。
安嘉鱼坐在地上,抱着烤箱看完说明书,准备一会儿上网找奥尔良烤翅的做法,此时电话响了——是母亲大人的来电。
“我和你爸已经上动车了,大概再过一小时到。你不用来接我们,我们这次是小住,所以没带什么行李。就这样了,晚点见。”
安嘉鱼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那端的电话就已经干脆利索地挂断了。她抱着“嘟嘟嘟”的手机,有些缓不过神来,直到衞风开门进来——她觉得每天饭点给他开门挺麻烦的,索性就将家里的备用钥匙给他。
衞风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顺着香味走到厨房:“发什么呆?”
她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一脸严肃:“我爹妈来了,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到火车站。”
衞风并不惊讶,看了眼时间说:“那我们该出发去火车站了。”
安嘉鱼思索一番,虽然母亲大人说不用接,但按照她的脾气,如果不去接的话,未来几天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所以她还是决定收拾收拾去火车站。
但是衞风手里的水杯让她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个家里到处都是两个人的生活痕迹。浴室裏面,粉色Hello Kitty刷牙杯的旁边多了一个蓝色漱口杯,洗面奶的旁边放着一把剃须刀,洗脸毛巾是两条;客厅茶几上的咖啡杯也是两个,沙发背上还随意地搭着一件男式外套,就连阳台上都飘着衞风的白衬衫。
安嘉鱼拿了个大号黑色垃圾袋,开始收收收。
衞风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看你这架势,很熟练啊。”
安嘉鱼心虚地回忆起上一次衞风消失的,她试图扔掉所有和他相关的东西,虽然最后捡回来了。
“你现在又不住我家,刷牙杯和剃须刀什么的完全用不上嘛,你也不想我爸妈在这裏看到你生活过的痕迹吧。”
“呵。”
安嘉鱼收拾完毕之后,再三确认没有任何纰漏,才安心地和他前往火车站。
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安嘉鱼竟然有点紧张,明明是衞风见家长,为什么她的心脏却“怦怦”乱跳。她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心情难以平静。他们交往之后,她一直没有什么真实感,就连他将财产转到她的名下,她也没有多大反应,倒是现在,真真实实地感觉到这个正在开车的男人是自己的对象。
“我……”
“我……”
两人相视一笑。
衞风道:“你先说。”
安嘉鱼绞着手指,略略不安。衞风的脾气那么臭,如果和她爸妈相处不好怎么办。
“我妈是个颜控,应该不会为难你。但是我爸很严厉,说话也比较直接。”
衞风点点头:“你父母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我妈喜欢听戏曲,尤其是越剧,小时候她总拉着我一起听,可惜我听不懂也不喜欢;我爸是中学语文老师,前年刚退休,平时在家偶尔会练练书法,我家过年的对联就是他自己写的,还有就是和家属区其他老大爷下下围棋。”她认真回答道。
“他们是哪里人?”
“我妈是江南一带的,我爸是土生土长的安州人。”
安嘉鱼开始仔细回忆,想到什么说什么,将她爹妈的所有爱好都说了一遍,生怕错过一个细节。衞风一一记在心裏,见她如此紧张,安慰了两句,却没有任何效果。不知情的人见了这情形,还以为是她要见公婆!
刚到火车站一会儿,他们就在出站口接到了人。
车站人多嘈杂,衞风便带着准岳父岳母前往订好的餐厅吃饭。这家餐厅总体风格雅致,衞风订的包厢是四人间,却格外宽敞,还有复古红木茶具,正对包厢的小轩窗,环境清幽。
点菜的时候,安家二老故意不点菜,但拗不过安嘉鱼,在宝贝女儿的坚持下,点了两道口味油腻的菜——酱鸭和东坡肉,试图误导衞风。
衞风泰然地帮他们点了菜:西湖醋鱼、荷叶粉蒸肉、龙井虾仁、丝瓜卤蒸黄鱼、蜜汁灌藕、冰糖甲鱼和西湖牛肉羹。
安妈妈吃惯了浙菜,嫁人之后把饮食习惯也带进夫家,所以她和丈夫平日都喜清淡,衞风点的这些菜很合他们的口味。
安妈妈见状,默默地给他加了十分。
对他们的口味如此了解,显然他是事先做过功课的。
安妈妈抿了口桂花茶,开始盘问:“衞风啊,你和我家小鱼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有几年了。”说话期间,衞风将安妈妈的茶水添满。
安嘉鱼在一旁使劲点头,从她写出“衞风”这个人物开始,他们就算是认识了,这么算来,是有三四年了。
安妈妈对这个准女婿是越看越顺眼,相貌出挑,气质好,举止投足之间可见良好的礼仪和教养,虽然性子看着有些冷淡,但对他们二老的尊敬却是实打实的,这说明了他对安嘉鱼的重视和用心。
不过盘问还是免不了的,毕竟这是终身大事。
“听小鱼说,你是独生子,你的父母都在哪里?”
“长年在国外,我父母都很喜欢嘉鱼。”作为安嘉鱼笔下的人物,岂有不服从的道理。
安妈妈更满意了,这样一来,就没有婆媳问题。
再加二十分!
安嘉鱼感觉一群乌鸦绕着自己飞,虽然第一次见家长难免有“查户口”环节,但是自家母上大人也太不委婉了。她向安妈妈眨眨眼,示意不要这么直接,奈何安妈妈自动屏蔽她的暗示。
安妈妈本着鸡蛋里挑骨头的原则,继续提问:“小鱼说,你是开公司的,公司是做什么的?”
“都有涉及。刚起步的时候做旅游开发,现在做电子产品研发。”
“做得还挺杂的。”全程拧着眉、一副“别人欠我五千万”的安爸爸幽幽开口,“小伙子,古人云术业有专攻,你这步子还没稳,就开始跨行了,胆量倒是挺大的啊。”
安嘉鱼忍不住要开口替衞风辩白,却被他按住了手,示意她不要帮他出头。
“一来是想趁着年轻多尝试,二来行业总有饱和的时候。”
“我听懂了,就是不专一嘛。现在的年轻人是这样子的,越有钱就越离谱。”安爸爸觉得这种条件的男人基本靠不住,也不知道自家闺女是什么眼光,看上这种花枪。
安妈妈瞪了安爸爸一眼,准女婿的硬件软件都上得了台面,有什么好不满的。
午餐结束后,衞风去停车场取车,安嘉鱼带着父母在餐厅门口等他。安妈妈拉着安爸爸的手,小声嘀咕:“老公啊,我觉得小伙子人不错。”
“哪儿不错了?我看他绝对是骗子!就我闺女这相貌这智商,哪能这么轻易就找到高富帅男朋友,这不瞎扯吗?”安爸爸激动道。
安妈妈开始动摇,觉得丈夫说的也有道理,安嘉鱼从小就缺心眼,衞风条件那么好,没道理看上她啊。
“那……要不我们再考察考察?”
“那是必须的!”
安嘉鱼此时无比庆幸衞风不在现场,她终于知道自己缺心眼的毛病是怎么来的,这绝对是遗传啊!
到家后,安妈妈拉着安嘉鱼进厨房洗水果,独留两个男人在客厅过招。
安妈妈压低声音道:“衞风条件这么好,我觉得他和你处对象不科学啊,是不是只想和你玩玩?”
安嘉鱼:“……”
她有一种被自己亲妈看低的感觉:“妈!你怎么能这么说他?衞风是个人品绝对过硬的男人好吗?再说了,我也挺好的啊。”
“他有房有车有公司,父母长期在国外生活,听上去就和我们家门不当户不对,我是担心你将来的日子过得不顺心,虽然说物质条件很重要,但是再重要也比不过夫妻和睦。”安妈妈提出自己的担忧。
“衞风的车子房子公司都在我名下,您和我爹就别瞎担心了。”
安妈妈忍不住张大嘴,眼里写着“怀疑”两个大字:“现在哪来这种好男人,你不是被骗了吧?电视上不是经常报道吗,骗子打着处对象的名头把无知少女骗进传销组织里去……”
安嘉鱼把手擦干:“我去把房产证、公司营业执照都找出来。”
“哎,你这姑娘……我信,我信。”
安嘉鱼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衞风正和她爹下围棋,剑拔弩张。等她回房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堆证件,再出来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愉快地喝上茶了。她看看自己手里的证件,感觉似乎有点多余。事后,安嘉鱼偷偷地问衞风是如何讨得准岳父的欢心,他只说了四个字——投其所好。
安嘉鱼帮安妈妈把水果摆好,招呼大家吃水果,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刚才见你俩下棋,谁赢了?”
衞风正在削苹果,果皮一圈圈蜿蜒落下:“伯父棋艺精湛,我输了半子。”
“年轻人嘛,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安爸爸乐呵呵道,“只输我半子的人也不多,你的棋艺还是值得肯定的。”
“是伯父手下留情,不然我怎么可能只输半子?”衞风把苹果切了小块,喂给安嘉鱼。
安嘉鱼:“……”
擅谋者必定谋弈,作为曾经的帝王,衞风的棋艺自然精湛,而她爹是出了名的臭棋篓子,又爱悔棋……
安妈妈见他二人浓情蜜意,心裏也放心了许多。她无非就是希望自家闺女找个对自己好的男人。而且衞风怎么看都是金龟婿的人选,长相、家世无可挑剔,最重要的是对安嘉鱼一心一意,体贴周到。
“对了伯母,最近有一个越剧班子来岚城巡演,朋友正好送了我几张票,伯母明天要不要去剧院欣赏一下?”
安嘉鱼瞥了一眼衞风手里的门票,心裏腹诽,还朋友送的票,她赌两个苹果,绝对是听她说了母上大人爱听戏曲以后准备的。
安妈妈接过票一看,乐道:“哎呀,这个班子我知道,上周就在安州演出,我都没有抢到票,可遗憾了哟。”
第二天,衞风陪着准岳父岳母听了一下午的戏曲。
安嘉鱼在剧院里听到睡着,衞风却时不时陪二老点评两句,深得他们欢心。
第三天,衞风一行人去了岚城离岛,正是他开发成旅游岛的那一座。安妈妈激动地掐了安爸爸好几下,让他嫌弃衞风“术业不专攻”,这公司发展得多好啊。
安嘉鱼再次助攻,故意用得瑟的语气对他们说:“这岛也在我的名下了,没衞风什么事。”
安妈妈的心情无以言表,对衞风这个准女婿越发满意,原先“没必要一毕业就结婚”的想法也抛之脑后。“考察”结束后,二老安心地回了老家。
或许是安嘉鱼的助攻太成功,所以他们临走前,再三嘱咐她不要仗着衞风喜欢她就使小性子。
安嘉鱼唯有呵呵一笑。
向来是衞风欺负她,而不是她朝衞风使小性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二老的话激起了安嘉鱼的某根反骨,他们前脚刚走,安嘉鱼就跟着闹别扭,把以前衞风“欺负”她的旧账搬出来清算。比如第一次见面就恐吓她,还整天使唤她做饭洗碗,动不动就威逼利诱……
“我觉得你可以去海角开个帖子。”
“什么帖子?你不要转移话题!”
衞风不疾不徐道:“写死男朋友的一百种方式。”
“……”虐反派从不心慈手软的作者瞬间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