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甘心啊!你也是大夫,难道不跟着我一起想办法么?现在医术这么发达,就算我真有什么病——也是能治好的啊!能治好的对不对?”汪甜玉捧着男人的脸颊,透过模糊的泪帘,她看清男人那张绝望痛苦到极致的脸。
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这样脆弱的表情,就好像一切灵魂崩塌在伤痛的最前线。
“阿枫……陪我去医院好不好,我们再好好检查一下……就算有千分之零点三的概率,就算有万分之零点三的概率,我都不想放弃!”抖索着苍白的嘴唇,汪甜玉伸手抹去男人眼角那坚强的泪。
“小甜。”男人英朗的轮廓埋在女孩的颈窝:“你十二岁那年阑尾炎急救,手术的时候因为医疗事故而伤到了双侧输卵管。那一刀……是我开的。”
那一刀……是我开的……
七个字,两秒钟说完。却几乎用了半分钟的时间从女孩的鼓膜传入大脑编辑成意识,呼吸扼住喉咙,心跳缩在胸腔。
女孩抓着男人的手臂渐渐松开,她向后退了两步,喃喃得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一刀是我开的!”杜辰枫上前一步环住女孩弱不禁风的身体:“是我害得你不能生育,是我毁了你当母亲的权利!我就是那个草菅人命的混账医生!”
九年前,贪嘴的女孩围着汪爸爸去南方出差带回来的一串小米蕉吃个没够。
那时的孤儿院孩子还没有现在多,那时的汪海棋还是个会悄悄把自己的好吃的留下来给女孩的好哥哥,那时的生活简单又幸福,有点新奇的东西足够女孩兴奋好久。
香蕉吃多是会导致腹泻的,这是常识。
阮妈妈不在身边的时候,汪爸爸难免粗心。所以女孩一趟趟往厕所跑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直到快要虚脱的苍白脸色,吓坏了所有的小伙伴。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女孩伏在汪爸爸的背上,半大的男孩汪海棋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
就像一整个世界。
当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女孩被汪爸爸送往临近的军区卫生所之时,接待他们的只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值班实习医生。
年轻气盛的小医生精准的做出了女孩是急性阑尾炎的诊断,他优雅自信的判断只在女孩迷迷糊糊的视线里留下了印象不深的一瞥。
“阿枫……你做什么?”同样年轻却多出几分沉稳的代班师兄看到兴致勃勃准备手术室的他,眼里的严肃一下子涌溢。
“手术啊!你也看到了女孩子的情况——”
“你刚刚实习两个半月,怎么能在没有代班老师的指导下擅自手术?”
“情况危急救人要紧。”年轻医生自顾自得准备:“代班老师不在,你来帮我坐镇吧?”
“我跟你甚至不是一个部门,这不合规定!”男人拒绝:“情况既然这么紧急,赶快派车送到大医院。”
“师兄!这种小手术我两个月来都跟着老师上过n台了,整个过程背都背得出来好不好?”年轻医生不服气:“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好的机会,让我晾凉翅膀。放心,根本没有风险的!”
“阿枫,这是人命啊!”
“出了事我命赔给她——”倔强的转身,徒留男人默许的叹息。
飞上太空的火箭可以算错小数点,那一台小小的阑尾炎手术又为什么不能被一刀毁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