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周襄醒来过一次,因为感觉身体被横抱了起来,又被轻柔的放下。床头壁灯映衬着房间里的安静。视线蒙胧中是他目光藴水清润,柔和得泛着光。
“睡吧。”他说。
他低沉的声音是温软的,穿过耳朵后变成了缠绵。
替她掖好被子,随后是一个吻,轻轻地落在她的额头上。
羽毛般的晚安吻像咒语,把她最后一点意识彻底拉进了睡梦中。
她渐渐趋于平缓的呼吸着,柔软的嘴唇细微的张合,在暖光下,像娇艳欲滴的花。
吴鸿生手肘撑起的身子在她的上方,就这样看着她良久,最终他的指尖撩去她额上的碎发。
昨晚喝了酒,所以周襄这一觉醒来有点头疼。她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瞥见身边床单上的痕迹,有人躺过的褶皱。
她掀开被子下床,开门之后客厅里的光,亮的她睁不开眼,用手掌挡在眼前。窗外是个阳光正甚的大晴天,光线温暖的扑在地上。
她站了好一会儿,四周静悄悄的,吴鸿生并不在。
餐桌上摆着瓷碗,在日光中碗盖的边沿漏出丝丝热气。周襄小心的点了下盖子,确定不烫手才揭开。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一碗火腿青豆粥,旁边的盘里是个,煎的七八分熟的荷包蛋。真是难为他了,周襄都可以想象到他在面对空荡着仿佛喊一声,都有回音的冰箱时的神情。
她抽出盘子下压着一张纸。
吴鸿生的字迹很苍劲,且意外的不潦草。
——上午的航班,我先走了。另外,蟋蟀不要放冰箱,死了它不会吃的。
它?
周襄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客厅茶几上放着的鱼缸。鱼缸里的一层水被换新了,她的角蛙在那,正惬意的一股一股撑着腮。
难怪每次放蟋蟀给它,动也不动一下。周襄朝它呲了下牙,挑食怎么行,跟你主人多多学习。
她伸了个懒腰,走去衞生间刷牙洗脸,眼神在整齐排放的瓶瓶罐罐上愣了一下,连厕所都光照充足的条件下,玻璃的漱口杯反射着不太刺眼的微光。
她摊开手,那些光片就印在了掌心。
周襄一直被说成是‘吸血鬼’,因为住在阴沉沉,又乱糟糟的空间里。原来以为如果有一天变得干净光亮起来,她会非常的不习惯。
可现在竟然有一种,它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周襄坐在餐桌旁,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粥放进嘴裏,清淡的味道暖暖的到达了胃里。
忘了有多久,她的早餐就是一杯美式咖啡,加上几片苏打饼干。
她笑了。真担心万一将来她的味蕾被这些温暖的早餐养刁了,要怎么回到速溶咖啡和饼干上。
突然间,好想他。
想听听他的声音,呼吸也可以。
所以说嘛,光线暗一些的房间,才不会觉得空荡荡的。
周襄在本来就不大的客厅里兜了一圈,找不到她的毯子了,但是找到了给他打电话的理由。
她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前,隔着窗,看见楼下树枝上光秃秃的,枝桠上堆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在风中漱漱的飘落。
吴鸿生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登机。
她直接问,“你有看到我的毯子吗?”
他很快的回忆了一下,“在沙发上。”
“啊?”在沙发上她怎么可能没看见。
周襄茫然的向着沙发看去,她那条平时蹂躏到不成样子的毛毯,此刻被叠成整整齐齐的小方块,放在沙发里。难怪认不出来。
她抓起毯子抖开,熟练的裹着自己坐在沙发上。
吴鸿生走进机舱内,空姐微笑朝他点头。
他一边问着,“早饭吃了吗?”
她下意思的回答,“吃了。”
然后是一段话语停止的空隙,周襄用脸和肩头夹着手机,他留下的字条折成纸飞机。听见电话那边不清晰的提示音,应该是机上的广播。
她把下巴靠在膝盖上,又说,“你这叫始乱终弃。”
吴鸿生低声笑了,“没看到我留的字条吗?”
周襄把手里的纸飞机抛了出去,语气肯定的说着,“没有。”
他也不拆穿,带着笑意的复述了一遍,“我是十点的航班,所以没吵醒你,就先走了。”
有没有人和他说过,他的声音很好听,在温润之中有点磨砂的质感。
周襄缓慢的眨了下眼,“我也想看看喜马拉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