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大夜灯,将一座雕花阁楼照的通明,古朴的房中亮得出奇。
周襄在戏服外裹了件羽绒服,坐在监视器旁,认真的听副导给她说戏。现在拍摄组工作人员人基本都各就各位,他们对这位空降的女一号,还是充满好奇的。
虽然周襄的名字不陌生,但最近除了和绯闻挂鈎之外,给人的印象就是什么巧克力广告女生,之类花瓶的即视感。
今天和她对手戏的李承宏老师,也是影圈里的老戏骨,业内评价颇高。他从椅子上起来,在准备入场前对周襄微笑,她也回以点头,都说他为人亲和还真不是假的。
周襄放下剧本走到场景中,因为里头穿得比较单薄,她在一案矮桌后坐定,才脱去羽绒服,递给边上的Joey,他拿起就跑出了镜头外。
一身杏黄的衬裙外,在白皙如羊脂玉的肩头轻轻搭着长春色的纱,丽人窈窕身段尽显,但一双秋水瞳正出神的想着什么。
旁人叹,只可惜美则美矣,缺少了些烟花地女子的媚气。
仿佛都在心裏已经坐实了周襄这个花瓶的名头。
陆侨白来到坐下,抱环着双臂,看见镜头里的周襄,他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陆导演头一点,场记板子一打,四周静默。
周襄闭上眼又睁开不过瞬间,美人妩媚的眼角流转过艳丽的神色,似笑非笑的唇瓣像欲入口而不得的烈酒。她纤细的手指捏起白瓷杯,递到身旁的男人面下。
李承宏坐如山稳,面色不改的接过酒杯,在他一饮而尽时,美人眼中有利刃闪过之色,又在须臾殆尽,只剩勾人魂魄的旖旎,妖媚到骨髓里又透着点薄凉。
在此景中周襄有三段台词,两长一短,她声音极尽柔媚,千回百转的让人觉得心尖痒痒的。
陆侨白抬手,最后三秒流逝,他喊了声,“OK——”
声音回荡下,一条过。
“换场换场。”陆侨白站起身来自己合上折叠的椅子,挥着手赶人换场。
周襄几乎是在下一秒恢复本来面目,冷的打牙战搓着手臂,召唤Joey快拿外套来。在其余人相当惊艳的目光下,Joey神色平常的快速上去把羽绒服递给她。
在前两年国内一些电视剧制作的老班底里,和周襄合作过的同仁,给她的外号就是周一条。
因为在一众花旦中,她一条过的概率最大。
不过是换成电影拍摄,她有段时间没有拍戏,不代表不会演。就像一个游泳健将两年不下水,突然把他推到水里,他也能迅速的凭着本能游动。
再加上这类的角色,周襄从出道以来已经演到麻木了,但给观众留下的感官确实深入人心。
摆脱了花瓶的印象,一夜拍了九场戏,直到清晨六点刚过才结束。中间除了她忘词被陆侨白一顿毫不留情的批评外,还算是顺利收工。
副导当着Joey的面称赞她演技卓越,更夸张的说,她假以时日捧几个小金人不成问题。Joey谦虚的笑着回答。
心裏想的则是,和她合作的每个导演都这样说,结果到现在周襄还在二线上挣扎。这些导演说的话,相当于个诅咒啊。
整个剧组连着赶了三天的戏,终于快追上目前影片的拍摄进度。然而这个速度是非常快了,周襄是功劳最大的部分。
然后,周一条这个念起来十分痞气的外号,算是复活了。
连着拍戏的三天内,她的睡眠时间加在一起也不到十个小时,已经是超负荷运转了。如果不是因为某人三令五申的要让周襄休息两天,陆侨白真想一口气就赶上进度。
所以当周襄手里的咖啡被拿走,温度抽离了手心,她才恍惚的回神,转头看着开车的人。
吴鸿生的轮廓在车窗外照进的柔和日光下,他将咖啡放在手边的置物盒里。
他看着路况,对周襄说,“别一直喝咖啡,回家洗个苹果吃,也能提神。”
先不管苹果到底能不能提神,他说的‘回家’这两个字,让周襄抿住了嘴,心底有些温热的感觉正在一点点涌上来,像咖啡的香气袅袅而升。
因为她现在正在做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搬家。
亦或是,搬去他家。
吴鸿生拎着她的行李箱率先走上楼梯,周襄慢了一步,看着原本立在这裏的女神断臂雕像,变成了一个银箔色的花盆,里头插着几支干花。
她的新房间没有阳台,却有一个可以躺着的窗口,深木色的书柜,米色的窗帘。床下铺着羊绒地毯,阳光正堪堪进来,落在地上。
周襄坐在床上,拿起床头的靠枕抱在怀里,对他笑,“我还以为要和你住一个房间呢。”
面对她狡黠的笑意,吴鸿生则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拉起她行李箱上的杆,“哦,也对。”
周襄甩开靠枕跳下来,笑盈盈的抱住他的胳膊,讨好的说,“我再也不跟你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