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的问题让姜筠再次紧张起来,很显然她不善说谎,仅是此刻的表情就能说明她已被揭穿了。“如果你不便说,就不必重新编造了,每个人都有权保有一些秘密的。”天一又用一句话解除了姜筠的窘境。“嘿!卡尔、艾萨克。”天一忽然提高声音朝前方喊了声。光头兄和黑人小伙就走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闻声回过头来,艾萨克笑道:“哈,伙计,原来是你啊,我以为你带着姑娘在海边看风景不来了呢。”卡尔还是一副暴脾气的样子:“你们有什么发现吗?”天一回道:“离海岸不远的地方发现了水源,应该是断层里挤出来的地下水,很充足,我想这是个好消息,至少我们不用喝排泄物或者用海水****了。”艾萨克的表情很微妙,似乎是想象了一下画面,然后觉得很恶心,他回道:“伙计,那太恶心了,真没有淡水的话,喝蒸馏过的海水不就行了。”天一干笑两声:“哈……你有蒸馏海水需要的器具吗……”艾萨克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只能尴尬地笑笑。卡尔道:“我和艾萨克想更深入岛一些,看看能不能弄点儿吃的东西,这么多人光吃岸边那点儿椰子可支持不了几天。”天一刚才就注意到,卡尔的手上正拿着一根木条,顶端已经磨尖,其形参差不齐,应该是用石头削的。“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明白人,我十分欣慰。”天一道。四人交谈着,渐渐深入了岛内,可走了大约二十分钟,除了虫子和鸟以外没有发现任何动物的踪迹。卡尔建议折返回去,因为继续走下去他就难辨方位了,见另外两人都同意,天一也就没提出什么意见。天一暂时还不想表现出与别人有多大的不同,现阶段来讲,岛上的情势十分不明朗,他需要利用这十二个人帮他发现真相。在沙滩边与其他人会合后,杨刚又主动担当了组织者,将众人得到的情报和进展收集了起来。男孩杰里和他的“管家”鲁德,还有那个野口正雄,他们只是坐在沙滩上等待救援,显然那两个老家伙将这里的事情归结于沉船事故之类的情况。天一对这种自欺欺人的废物一向没什么好感,脑海中本能般不由自主地冒出各种整人的点子,总之就是很想玩儿死他们……建筑师加文,公司职员戴尔、兰伯特沿着海岸线走了很远,算是得到了以下三个结论,第一,这个岛很大,但具体多大说不好;第二,从可见的海平面来看,周遭是没有其他陆地的;第三,这儿也肯定不是什么旅游胜地,没见到半点闻名世界的痕迹,纯粹的荒岛一座。杨刚与另外两名女士菲迪莉娅和贝琪一起行动,可能女人认为在一群陌生人里,跟着这位警官最安全,不过这三人最后也没有什么进展,一个小时过去,杨刚就弄回来几个椰子,其他一无所获。最后就是天一、卡尔、艾萨克和姜筠,他们发现了不远的林中就有水源,确认了至少由此地起,延伸至岛内两英里左右的距离都没找到动物的踪迹。其实这也不算有多大的意义。众人交换信息后,决定原地休息,讨论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办,并试着分析置身这座岛屿的原因。恐怕也只有找点这种看似有用的事情做,才不至于让士气继续下降。若是天一独自在这座岛上,他根本就不会留在片沙滩,因为有船经过附近正好看到沙滩上有人的可能性早已被他排除了。他会赶在日落前就一路深入岛中,尽可能将整个岛调查得彻彻底底,不浪费一点时间。可这群人,按照天一的看法,一群最普通的人类,思维迟钝,无胆无识,体质孱弱,尚不如羸兵矣。假设自己不在这座岛上,那么能活得最久的人恐怕就是卡尔和杨刚了。而智略方面,天一实在看不出这帮人里有谁能分析出些什么来,哪怕有一丁点线索也还好说,可是在毫无信息的情况下,坐在那儿岂不是瞎猜吗?果然,这帮人从下午猜到了太阳落山,并计划今天平分椰子以果腹,考虑到大伙儿除了身上的一套衣裤,口袋都空无一物,不能起火做饭,当然也没有需要烧熟吃的食物,所以就这么对付了吧。天一对此感到了震惊和愤怒,拿着自己那半个椰子,背靠一棵椰树坐着,他的脸上摆着那种中了头等奖后不慎将彩票掉入水沟的表情。“一大群人,有手有脚,热热闹闹地忙活了半天,结果晚饭就是用石头敲开椰子分而食之。”天一自言自语地叹道:“我终于明白了,进化论为什么是真理,人类确实是一群猴子。”天一是一口没动,他把自己那份儿椰子给了卡尔,那大块头显然没吃饱,卡尔道了声谢,不到一分钟就把那半个也掏了个干净。是夜,夜凉似水,十二个人基本都靠在沙滩边的树上各自睡了。有道是孤青月、怪石台。天一没睡,不过也没蹲在怪石台上,此处只有礁石让他站着,月下的沙滩是一种青银之色,天一立在高处的背影像个孤傲的诗人、侠客。这时若不是风平浪静,他这样站着,别人没准还以为是独孤求败对着海浪在练剑。“天一先生。”姜筠也爬上了那块大礁石,在天一身后几步距离唤了他一声。天一转过那张整天都萎靡不振的脸:“又怎么了?”“你一个人在这儿站着干嘛呢?是不是没吃东西睡不着。”“不吃东西倒无所谓,我已经一天没喝咖啡了。”天一有气无力地回道:“不喝点儿总觉得睡不踏实。”姜筠笑了:“哪儿有人喝了咖啡睡觉的啊?”天一没有回道,转而说道:“不说了,我陪你去一趟吧。”“嗯?什么?”姜筠一愣。“你半夜起来无非就是想去林子里方便一下,正好看到我站在这儿,就过来打声招呼。”天一道:“所以我说,让我陪你去一趟吧。”姜筠尴尬地笑了笑,回道:“这个……不必了吧,我自己去就……”“老色鬼故意挑了一棵离你不是很远的树靠着,你就没留意吗。”天一打断道:“他没有真的睡着,如果刚才你直接进林子,他就会跟去,见机行事。”姜筠神情变得有些害怕,回过头去望了望,声音也压低了:“你怎么知道……”睡眠时人的心跳和呼吸与清醒状况下的频率是不同的,在这样的距离,天一自然随时监视着此处的每一个人,不过他不可能回答说,我有超越凡人的能力之类的话,所以没有回答这问题,而是语重心长地道:“我以为说一次就可以了……不过看来还是得再提醒你一次,要对每一个人都存有戒心,包括我在内。”天一跳下了礁石,回头伸出手:“请吧。”他像个绅士一样接过女士的手,帮其从礁石上跃下。听了天一的话,姜筠有意选择去了远一些的林子里。那个野口正雄还在原地装睡,由于天一跟在姜筠身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起离开。野口心里那叫一个恨,不过是个开书店的小白脸,竟也敢坏了他的好事。至于天一此刻的感觉,那就甭提多愉快了,其实就算姜筠被野狗叼去吃了他也没意见,可关键就是要坏别人的好事,一想到野口脸上的表情,天一就打心里觉得舒坦。精神上的折磨是多种多样的,天一显然深谙此道,只要心中的“罪”被他看破,整死整疯、生不如死,那都是十分简单的事情。打个比方,野口就像个饿汉,本来,不让他吃东西就已经是种折磨了;但天一的做法是,把一块美味的肥肉放在野口的面前,馋着他,但一口都不让碰。然后,天一还时不时夹起那块肉舔上两口,也不说多滋味儿多好,让别人自己想去。野口正雄跟天一之前分析的完全一致,他确实是樱之府的官员,不大不小的官衔,所在的部门倒是油水颇丰。他这人也没啥别的爱好,就是好色。老色鬼三个字,用在此人身上,不过分。要说野口这些年也坑害了不少良家妇女甚至是未成年的女学生,当然他接触最多的还是娼。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以野口这种十分接近牲口的品行而言,他自然也遭过暗算,还险些丢了性命,那之后他行事就小心谨慎了许多。比如谎称自己是个企业家这种举动,假如放在十年前,野口肯定不会这么干,那时的他早就高调公布自己领导的身份了。林子里,姜筠解决问题后返回,找到了在远处帮她“站岗”的天一,她拍了拍天一的后背,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天一先生,我好了,我们回去吧。”“哦。”天一随口答应了一声,其实他此刻心里在思索,有什么办法再拖延一段时间,让野口再胡思乱想一会儿。突然,姜筠却是停下了脚步:“好像有什么人过来了……”她听到了声音,有些慌乱:“是不是野口?”天一也在同时注意到了动静,他不用看也知道过来的两人是谁,而且就在这三秒间,他几乎已经推测出了那两人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天一露出了冷笑,那似乎是种厌恶的神情,他没有说话,只是对姜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她,尽量小心轻声地躲到旁边的小树丛里。待蹲伏下来后,天一压低了声音在姜筠耳畔说道;“准备看场好戏,我敢打赌你一辈子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