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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啸叫,枯草漫卷,南皮城外连天的营帐水波一样起起伏伏,各军军旗,各将认旗密密麻麻竖立在水波中猎猎作响;为清冷的冬日增添了无数肃杀。
“呜——”
“咚——咚——咚——”
苍凉悠长的号角随着风声四处飘荡,沉闷的鼓声在中军行辕次第擂响。鲜卑大军营校尉以上级别的将官整装披甲,流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匆匆汇聚到辅弼将军慕容评的帐前。
慕容评刚过而立之年,正值年富力强之时;缠裹着金丝绦的簇新甲胄披挂在身,衬得整个人英气勃勃,颇为好看。他一手拄槊,一手牵了马缰,傲立于大帐之前,对陆续赶来报名行礼的将官看也不看一眼。
三通鼓罢。慕容评冲封裕点头示意。随即喝道:“封太守留下看护大营。其余诸将士!随某前去迎接辅国将军。”
“诺!”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辅国将军这个名号的刺激,鲜卑诸将这声应诺格外地有力,声音里透着无法掩饰的兴奋和期待。
“走!”慕容评恼怒地大喝一声,一跃上马,率先向后营行去。
辅国将军、辅弼将军同为三辅,品级一般无二;论起宗亲辈分,他这个辅弼将军更是辅国将军的叔父;但是,慕容评明白,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燕王府的臣僚里,辅国将军的分量比辅弼将军、辅义将军加起来还要重的多。
想到这些,慕容评便有些妒忌。妒忌归妒忌,慕容评从来不敢打辅国将军的主意;他很清楚,自己不能也不配成为辅国将军的敌手;否则,便是不自量力,便是自寻死路。
辅国将军慕容恪——鲜卑慕容氏不世出的英杰。慕容俊收到慕容评请求援兵的书信后,将他派到渤海郡来了。
慕容评北行十里,迎到了慕容恪。
慕容恪保留着惯常的简朴,陈旧的皮甲很熨贴地披在身上,俊秀被路上的风尘掩盖住了,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士卒。唯一能够引人注目的是他胯下的战马,那是一匹身高腿长,毛发光亮如缎的青骢马。任何一个骑士,挑选战马这个伙伴的时候,都不会有半点马虎,慕容恪似乎也不例外。
“叔父。怎能劳动你的大驾?折杀慕容恪了。”
发现肃立等待的慕容评一行之后,慕容恪离得老远就下了坐骑,疾步行了过来。来到近处,又向慕容评一揖道:“侄儿慕容恪见过叔父。”
慕容评呵呵笑道:“玄恭。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上前一步,亲热地将慕容恪搀起来。
慕容评麾下诸将见机,上前亢声喝道:“末将参见辅国将军!”
慕容恪不动声色地挣开慕容评的搀扶,微笑着走上前,一一将诸将搀起,和声道:“诸位辛苦了。请起——”
“辅国将军辛苦了。”诸位将官起身后,众星捧月一般围着慕容恪奉承。
慕容评无奈地摇摇头,眼光一扫,发现慕容恪随身所带只有三千骑左右。忍不住有些疑惑:难道玄恭另有良谋破敌,勿须增添人马?
双方人马会合转回南皮城外大营,当众将摒退,大帐只剩下慕容恪、封裕时,慕容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玄恭。你只带随身护卫前来,是否是有了破敌之策?”
“没有。”慕容恪否定了慕容评的想法,望见南皮两位主将困惑的表情,他随意一笑,道:“慕容恪此来,不是为了攻取南皮,实是为退兵而来。”
“退兵?!”慕容评和封裕齐声惊呼,莫名所以。
“为何?”慕容评多问了一句。此次进兵渤海虽说遇到了一点麻烦,但是己方始终占据着绝对优势,一直保持着攻击态势,双方力量对比并未发生逆转啊。
“因为这一战胜也无益,败则有损,毫无必要。”
慕容恪一边说着,一边踱到帅位上坐定,两眼倏地向下一扫,冷然说道:“燕王回转蓟城前曾有交代,若非有机可趁,不要轻易进兵渤海。两位忘了吗?以至于行此儿戏之举。”
短短一瞬间,那个谦和低调的慕容恪仿佛如错觉一般,再不复见;能见到的只有帅案后峥嵘毕露,威势如山,凌厉是剑的大燕国辅国将军。在这股威势的重压下,尊贵如慕容评这等鲜卑人中顶尖的人物也不由的心底一寒,封裕更是抵守不住,早早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