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恶客(2 / 2)

伐p 言无咎 2201 字 2022-12-13

石青摇头晃脑痛心疾首的模样看得王濛心中大怒,他正欲开口驳斥,石青忽地将手中长枪往地上一墩,冲在场士子扬声大呼道:“是什么让北方士人南下的?真正的缘由到底是什么!石某郑重告诉诸位,很多士人南下不是因为心怀忠义,不是为了响应朝廷;根本的缘由是贪生怕死!是怯懦胆小!刚刚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就有很多人忘记了战乱艰险,忘记了刀枪的犀利,自以为抱着几本诗书就能治国平天下了。殊不知诗书只是装点盛世的鲜花美景,在焚毁一切的乱世争战中毫无任何抵抗之力,所以,在胡人的铁蹄践踏下,在刀枪锋刃逼迫下,他们除了逃亡南下再没有任何抵抗手段。可恨的是,世间就是有这么一些人,刚在蛮夷的刀枪下逃脱性命,立马重新拾起诗书装点身份,对自家战士的刀枪不屑一顾。不将这种人丢尽虎狼窝里走一遭,他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才是应该被尊重的!”

王濛眼前一黑,羞得差点栽倒台下。他没想到兜了一圈,最终还是遂了石青心愿,双方回到参杂不清、混沌难分的话题辩论中。他知道,这种辩论一旦开始,无论结果如何,都是石青赢了。因为石青的言语对年青无知的士子很有煽动性,或多或少,事后总会有一部分士子倾向石青。江东士林风气也将会因此出现裂痕。

怕什么来什么,王濛脑筋急转,正在苦思避开和石青辩论之策的时候,台下一名士子扬声问道:“东平国公。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相辅相佐;天下事莫不如此,士农工商各有其职,各安本分,否则便失去平衡;岂能如你这般只重武事而罔顾其他?”

士子的问话本来是诘难石青的意思,王濛听在耳中,却是暗暗顿足大叫不好。辩论之道向来没有绝对的是非定论,辩论者所要的不过是在辩论过程中宣扬自己的观点以吸引无知从众,石青的目的显然也是这样,这个士子好心办坏事,给了石青宣讲的机会。

事情果然不出王濛所料,石青对于有人出头很是欣然。“汝能如此说,可见平日功课还算扎实。”

石青对出头诘问的士子好生鼓励了一番,旋即话音一转又道:“学而不思则罔,死而不学则殆。汝的学问是好的,只是思考还不够全面。大道之行,如大河流水,或平坦无波,或暗流回旋,或惊涛骇浪,不一而足。人类置身其中,便如船夫行舟;行至平缓处自然可以稍有懈怠,从事其他营做;但若到了激流之中,攸关生死,船上所有人等都需齐心协力共赴危难,哪里还能再做其他营生?一张一弛说得就是这个道理,繁华富庶之时可以松驰,如中原沉沦、蛮夷祸乱之际,所有人等必须紧张起来,驱除鞑虏,恢复河山。这个时候若是还有人狂言松弛,不仅仅是愚蠢,还是罪恶,极大的罪恶!”

石青长枪笃笃,手臂不时凌空挥动,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台下不少学子震惊变色,忍不住凝神静思其中的含意。当然还有一部分学子颇为自负,不会随意被三言两语左右。

一位年青士子扬声问道:“东平国公说得有理,只是眼下天下一统,四海堰平,便如舟船行至平缓之处,这时候该当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该当厘清官吏刷新政治,该当崇尚文化休养生民。东平国公在此慷慨激昂磨刀霍霍又为那般?”

“天下一统?四海堰平?”石青微笑着反问,反问的语气和笑容相合一处,让人感觉他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石某不知道天下一统,四海堰平这句话是谁最先说出来的,石某想告诉汝等的是,说这话的人要么是嗑药多了梦呓,要么是从没去过北方无知的如井底之蛙。”

石青看着发话的方向,淳淳说道:“慕容燕国原是塞外蛮夷,两年前趁石赵崩析之际假借朝廷名义占据幽州,到如今却没有丝毫将幽州归还朝廷下辖的意图,这也算天下一统?永嘉靖难,乃朝廷奇耻大辱,造成这一耻辱的匈奴,眼下还霸占着河东逍遥自在,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四海堰平?并州张平世代为石赵鹰犬,与朝廷恩怨牵连极深,岂会甘心朝廷?西凉张氏与江东关山万里,不受朝廷辖治数十年矣;张重华这一代心怀旧恩之士渐趋老迈,不知朝廷为何物之西凉新一代士人开始把持中枢,西凉与建康渐行渐远北方形形色色诸般事宜,江东英杰可有几人看得透看得穿?诸位,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旧患未去,新忧频生之际,妄谈天下一统,四海堰平;实乃真正的的空谈误国。”

石青在台下和士子一来一往,辩驳的热烈。王濛青灰着脸站在台上,走也不是,辨也不是。走——等于示弱。辨——石青看样子根本没准备再理会他。就在尴尬万分之时,一个披甲卫士匆匆赶来向石青回禀事务,算是为他解了围。

听了卫士回禀,似乎有事等着处理,石青没有了辩论的时间,冲台下士子拱拱手,扬声道:“诸位,对不住!石某琐事缠身,今日无法尽兴了,我等留待他日再会吧。”说罢,他也不和王濛招呼,在士子哄闹声中扬长而去。

前来回事的卫士是何三娃。转过同泰寺院墙拐角,石青一边走,一边招呼何三娃和高崧近前,开口向高崧问道:“茂琰。适才三娃子接到豫州急报,说是征西大将军桓温亲至新野,两万荆州军大张旗鼓地渡过汉水,在新野一带集结,似有北上之势。去年秋,桓温曾抗拒朝廷诏令,拒不交出民王麾下叛将上官恩、乐弘,为朝廷颜面计,石某未曾与其计较;今日他又有这般挑衅举动,这到底是何意思?难道荆州军不归朝廷辖治么?”

高崧为难地笑了笑,回道:“东平国公,荆州远离江东,桓征西武人习气又重,平素我行我素惯了;很多时候朝廷当真拿他没办法”

“是么?”石青冷笑一声,截然道:“石某偏不信这个邪!朝廷拿他和荆州军没办法,不等于中原十数万儿郎没办法。走,石某要去见会稽王请战,朝廷若当真的辖治不了荆州军,民军就代为朝廷辖治。”

高崧被石青杀气腾腾的言语吓得一窒,沉吟了片刻说道:“东平国公和陆家姑娘的大喜日子就要到了,还请暂且息怒,以完成婚嫁为要。至于桓征西和荆州军一事待朝廷去函询问出缘由再说。”

“喜事?喜个屁!有些人直以为石某是好欺的,专门选在这个日子添堵;石某若是放任不理,只怕有人会得寸进尺了。汝休要啰嗦,陪石某见会稽王去。”石青凶恶异常,污言亵语一通乱喷,只是咒骂的对象却从“桓征西”变成了“有的人”。

“那。好吧。属下陪东平国公一起去见会稽王。”高崧无可奈何地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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