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理会!尽快脱身为好。”石青一把篡住弓蚝的马槊尾部,阻止他前去厮杀,随后长枪一指濡须水上游,扬声招呼道:“走!径直向北,摆脱追兵再说。”
长江沿岸的水土要么松软,要么就是沟汊田埂,不适合战马驰骋,石青一行虽然有二十多匹战马却无法骑乘,只能迈开大步向北狂奔,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很难摆脱追兵。好在天色很快暗下来,视野里变得一片模糊。石青命令麾下部众相互牵着,不要走失,然后不管前面是什么,只埋头向北冲;这样过了半个时辰,追兵的声音终于在身后沉寂下去。
经过这次突遇,石青估计行踪可能因此暴露,当下不敢停留,逢山越山,逢水过水,连夜循着濡须水向北急赶。天亮之时,一行人脱离了江畔平原,进入江淮丘陵地带。这里是巢湖周边区域,大多是未开发的无人区,不仅行走变得更加艰难,而且没人认识路途,也就是说他们迷路了。
“没事!我等只要一直向北就不会错,中间只有巢湖不可逾越,遇到了绕湖而走就是了。”石青对此毫不在意,吩咐士卒就地休息两个时辰再行启程。
石青的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阻挡他们北上的不仅有巢湖,还有无人区大大小小的荆棘丛和野树林;遇到这样的地方别说战马,就算是人也不知需要多久才能闯出一条道,这时候说不得需要绕道而行了,绕道而行的结果就是意料中笔直的北上之路变成了忽东忽西、忽左忽右的曲线。
曲曲折折走了三天,四月十八日正午,他们从一道丘陵之后拐出来,前面霍然开朗,良田成畦,炊烟缕缕,终于到了人烟之地。郗超疲惫的面容上露出一些微笑,招来两个亲卫道:“你们两个过去打听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等等!”
小耗子笑着阻止道:“让天骑营的大哥去问路吧,免得碍眼。”天骑营的士卒水手打扮,穿着很平常,亲卫营的都是一身皮甲,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军人。
天骑营水手去了一会,不久就跑回来高兴地叫道:“大将军。这里是合肥地界了,我们已经过了巢湖。”
四十人的小队伍爆发出轻松的欢呼,随后再次踏上路途。合肥距离淮河两百来里,以这些人的脚程,两天连夜就可赶到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小队伍刚刚走出十余里,前方鼓号鸣响,一支晋军斜刺杀了出来。这支晋军不过两三百人,原不足为惧,只是对方的举止却让人担忧。
“找到目标了!点烟火——吹号——”晋军士卒齐声欢呼,却不急着上来围攻,只忙着吹号角点烟火,一看就是在招呼附近的同伴。欢呼声更明明白白地告诉石青,他们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长江北岸的一幕再次出现,狼烟从四周次第升起,号角远近呼应,连绵不绝。
“准备突围!小心跟上!不要走散了——”石青向左斜跨一步,避开右手方向的晋军向西北疾走。三十九人紧随其后,呼喇喇向前疾奔。
那支晋军似乎有恃无恐,不紧不慢地缀上来,石青暗叫糟糕的时候,两支间隔五六里的人马从西边地平线上露出身影,紧接着东北、西北、正北方向各有一支人马显露出身形,近的只有两三里,远的也不过六七里。不到半个时辰,这支小队伍前后四周就出现了九小股晋军。这似乎仅仅是开始,号角还在继续,狼烟好在升腾,也许还有更多的人马正在赶来。
“请大将军先行一步,小耗子负责断后。”小耗子浑然不惧,跃跃欲使。
石青没有答话,郗超却在旁不悦地斥责道:“耗子大哥。晋军的目标是大将军,你让大将军先走,等于让大将军单独对敌,断后的反倒因为没人理会可以逃过性命。”
“哎哟!我好糊涂!”小耗子拍了自己一掌,对郗超并不怨怪,反而极诚心地感谢道:“谢谢景兴贤弟提醒,待会突围时你跟在哥哥身边,哥哥拼了性命不要也会护得你周全。”
郗超一下子笑了,摆弄着手中的木杆长枪道:“那倒是是多谢耗子大哥了,呵呵,郗超临阵厮杀的本事还是太差了。”
“亲卫骑上马准备厮杀!景兴到我身后来,天骑营的兄弟跟上。”前面的石青突然威严地喝了一声。
正前方一里,两百左右晋军迎头赶来,东北方,两股禁军合而为一,斜斜包抄过来,西北方,三百晋军已到两里之内。
“杀——”弓蚝爆喝一声,一马当先,冲到最前。
“杀!”
四十人旋风般冲上去,两百晋军瞬间被搅得大乱,别说拦截,便是自保都不可得。
但是石青这支小队的麻烦不仅仅是这一小股晋军,后面还有数之不尽的小股晋军如奔腾向大海的江河溪流一般汇集过来。
“杀啊!”
“皇上诏谕,诛杀石青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重赏厚赐之下,大晋军士就像夏夜里数之不尽的飞蛾,疯了一样向石青这盏烛火扑了过来,毫不顾惜生死。
“跟上!小心走散了——”石青沉声大喝,即使快要被千军万马淹没,脸上也没一点慌张。弓蚝、小耗子两人一左一右护在他的两翼,三人组成了一个尖锐的锋矢冲击阵,哪怕前面的人潮再是粘稠也挡不住锋矢一往无前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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