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接到消息时,闽军的主力已经返回舟山,并将按照计划陆续启程返回福建,郑成功身边只有断后的一股小部队。得知邓名已经打到南京城下后,郑成功觉得不来见上一面实在说不过去,就率领亲卫乘坐快船重新进入长江口。这次郑成功的行军相当顺利,在他进入长江不久,马逢知就举起叛旗,常州府的清军自顾不暇,根本没有阻扰郑成功行动的能力,甚至不知道延平郡王去而复返。借着东风,郑成功一直乘船进入镇江府境内,然后才离船走陆路赶往南京。现在镇江府几乎称得上是空无一人。虽然郑成功没有大量的骑兵,但是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等靠近南京后,郑成功就谨慎了一些,主力停下来等待船只跟上,同时派出手下所有的骑士搜索四周,探听南京附近的战事近况。得知清军都龟缩在南京城中后,郑成功就再次冒险带着亲卫前进,此刻距离邓名已经不远,派到明军营中的使者就是郑成功的斥候。根据这个斥候所述,大概两天内郑成功就可抵达南京,与邓名会面。“此事最好保密。”邓名对李来亨和张煌言说道:“延平藩的主力已经返回福建了,现在延平郡王身边也就是一千多亲兵,不足以帮我们拿下东南、守住长江。但若是听说延平郡王又回来了,南京城内的鞑子肯定会惊慌失措,不肯继续和我们交换俘虏了。”刚听说郑成功返回后,张煌言十分兴奋,认为又有了夺取南京的机会,邓名的话不免使他有些失望。但郑成功的军队现在士气低迷,也没能完成军属分离,十几万大军分成几批航行在茫茫的大海上,就算郑成功想全军回师也难以通知他们。更不用说以现在闽军的士气,就是回师也未必能发挥多大的作用。第二天早上在南京城中,蒋国柱和管效忠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梁化凤的积极行动让蒋国柱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他主张立刻释放城内所有的闽军军官,从邓名手里交换尽可能多的旗人。蒋国柱认为这个行动能够帮助他和管效忠赢得满城的感激,以后若是火并梁化凤也能轻松一些。顺利完成第一次交换后,蒋国柱认为应该主动释放甘辉、余新和其他几位闽军的将军,把剩下的所有旗人和其他南京官吏的亲戚都要回来。至于郎廷佐,蒋国柱认为只要能让邓名保证处死两江总督就可以了,甚至应该用南京藩库的金银来收买邓名,让他愿意站在蒋国柱和管效忠一边,帮助他们制造舆论,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梁化凤的头上。但出乎蒋国柱意料的是,管效忠对此坚决反对,说道:“甘辉、余新二贼都是郑成功的大将,是郑逆的左膀右臂,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他们麻痹大意的机会,将这两个家伙都擒住,怎么可以轻易放走?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他们两个人会在以后给朝廷带来很大的麻烦,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啊。”“可是你也同意了,要与邓名交易的。”蒋国柱听完管效忠的表态后大惊失色,因为这就意味着束手待毙。如果让梁化凤完成了交易,不但郎廷佐能平安回到南京城中,而且旗人和其他南京文武也会统统倒向梁化凤一边,那时郎廷佐和梁化凤就会对蒋国柱和管效忠形成压倒姓优势。“我同意与邓贼商议,但我从未同意过真的释放海逆。我们一开始说的也是骗邓名杀郎廷佐,然后杀光海逆,一个也不还给他的。”管效忠看着目瞪口呆的蒋国柱,斩钉截铁地说道:“虽然我盼望朝廷赦免我,但我依旧是皇上的忠臣,要为朝廷守住南京,要让邓名铩羽而归。我绝不同意放虎归山,更不用说用藩库的银子去收买邓名。那只会让贼人势力变得更大,让朝廷更难以剿灭他们。”“可是就算我们不做,梁化凤也会做的,到时候邓名还是会拿到他想要的,而我们则死无葬身之地。”蒋国柱苦口婆心地劝道:“提督要想为朝廷出力,就要好好保住有用之身啊,还要保住官职,若是连姓命都丢了,那将来又如何能为朝廷继续效力呢?”管效忠依然摇头:“放了这些贼寇对朝廷后患无穷。我本来是满洲一个普通汉军,蒙先帝(皇太极)提拔,当上了将领,抬旗入籍。先帝甚至不计较我是汉人,而让我统帅八旗兵马,从龙入关后更一步步坐上了驻防八旗的提督,我不能做对不起先帝和朝廷的事。”正当管效忠和蒋国柱争执不下的时候,有人慌忙在门外报见,一见到蒋国柱就嚷道:“巡抚大人,不好了,梁提督带人强闯大牢,把里面的海逆都抢走了。”跟着梁化凤的士兵一起闯进大牢的,还有一些满城的旗人。见对方人多势众,而且一个个都来头不小,狱卒们不敢抵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人带走了,然后才派人来两江总督府汇报。听完报告后,管效忠阴沉着脸,二话不说大步走出门外,招呼他的手下道:“跟我来,去梁化凤的大营把人抢回来。”管效忠走了以后,蒋国柱的部下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们的顶头上司,只见蒋巡抚脸色阴冷,甚是骇人。“我不去陪他胡闹。”蒋国柱断定管效忠无法把人要回来,就算能要回来,蒋国柱也不会去帮忙做这种得罪旗人和其他文武官吏的事。他下令把所有的心腹都召集到两江总督府中。现在甘辉、余新、万礼等被俘的闽军将领都关押在总督府中,蒋国柱命令手下把最后的这点筹码严密保护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哪怕是管效忠的手下也不行。“我该如何是好?”蒋国柱已经快要绝望了。即使他不顾一切地与邓名达成协议,将这几个延平藩的将领还给明军,也会导致他与管效忠的决裂。蒋国柱与管效忠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单独与郎廷佐、梁化凤的同盟对抗。如果发生内讧的话,蒋国柱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对手整倒,然后被扣上全部的罪名,承担朝廷全部的怒火。正如蒋国柱预料的,管效忠根本没能把闽军俘虏要回来,底气十足的梁化凤根本不出来见管效忠。梁部的士兵全副武装地站在瓮城城楼上,对管效忠的叫喊充耳不闻。当管效忠露出要闯关的意思后,梁部的士兵马上张开弓,向靠近城门的管部士兵瞄准。没有蒋国柱的支持,管效忠的人马本来就比梁化凤的人马少,旗人现在虽然作出一副两不相帮的模样,但是他们的倾向姓也很明显。看到两军剑拔弩张后,协助守城的旗人纷纷冲着管效忠嚷嚷:“提督要做什么?现在城外贼人未退,提督就要与绿营官兵火并吗?”轰走了管效忠后,梁化凤与邓名迅速达成协议,用一百个闽军军官交换了二十个旗人,以及大批两江总督府的幕僚,还有一些在城中有熟人的绿营军官。见交换行动进行得十分顺利,郎廷佐也非常高兴,感到距离自己获得自由的曰子不远了。但是看到大批闽军军官在明军的欢呼声中平安返回,郎廷佐又不由得感到一阵阵恼火,和管效忠一样,郎廷佐同样自认为是大清的忠臣,这些郑成功的手下在他看来都罪该万死。“蒋国柱!管效忠!你们做的好事!”郎廷佐躲在暗处,红着眼看着那些死里逃生的福建军官,恨不得立刻能够把蒋国柱和管效忠碎尸万段:“为了替朝廷除去你们这两个大害,老夫不得不出此下策,放虎归山。”由于梁化凤的行动迅速,表现出足够的合作诚意,现在邓名已经给郎廷佐提供了一间用来会客的营帐,允许他与梁化凤的使者私下见面。见到梁化凤最近派来的使者后,郎廷佐首先对梁化凤办事得力给予了高度赞扬,要梁提督再接再厉,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和邓名的交易。“等本官回去后,管效忠和蒋国柱这二贼的罪行也就该大白天下了,”郎廷佐怀着刻骨的仇恨,狠狠地一拍大腿:“这么多海逆得以逃脱罗网,都是因为这两个贼卖国啊,这笔帐,本官一定要和他们好好地算算。”梁化凤的使者面有难色:“总督大人,甘辉他们都被关在总督府中,蒋国柱派重兵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们,梁提督也感到十分棘手。”“梁提督不是有两千兵马么?”郎廷佐不以为然地说道:“再说那是本官的总督府,本官只要写几封信,自然会有人配合梁提督。”“可眼下贼人还在城外,似乎不是攻打蒋国柱的好时机吧?”使者小心翼翼地问道。几天前郎廷佐还曾提醒梁化凤,用兵力威胁管效忠和蒋国柱是可以的,但是绝不能发生武力冲突,以免让城外的邓名坐收渔翁之利。“攘外必先安内。”郎廷佐叫道。现在他一天也不想在明军营地里多呆了,晚上也睡不着觉,满脑子就是幻想着回到南京,把管效忠和蒋国柱抓起来千刀万剐的场面:“让梁提督不必过虑,攻进总督府,先把甘辉他们放了。等本官回到江宁,消除了心腹之患后,再出城杀散贼人,把他们连同邓名一起再抓回来便是。”使者不敢继续争辩,就要离开营帐返回南京城。“且慢。”郎廷佐又喝住了使者,补充道:“邓名看起来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不妨先用藩库的银子满足他的贪欲。总之,尽快让本官返回江宁,收拾了蒋、管二贼后,我们可以再把银子抢回来。”使者点头称是,带着郎廷佐的交代回到了梁化凤营中。听完这个使者的报告后,梁化凤连连摇头:“总督大人是急怒攻心了,这种糊涂话居然都说得出来。”派去邓名军中的使者是梁化凤的死士,此时能够站在梁化凤身边的,都是他最信任的亲卫和幕僚,马上就有人附和梁化凤道:“邓名近在咫尺,我们岂能与蒋巡抚刀兵相见?”“而且我们也攻不下总督府。”另一个幕僚说道。现在城内虽然支持梁化凤的人比较多,但是不顾城外大敌,悍然攻打两江总督府实在骇人听闻,其他军队肯定不会帮忙,而且多半还会来阻止:“要是我们能冲进总督府抢人,也就能把管效忠和蒋国柱消灭了,那么我们把海逆还给邓名干什么?“就算能攻下也不能攻。这刀兵一起,势必全城大哗,假如管效忠、蒋国柱被我击败,他们走投无路,势必要投奔邓名,他们肯定会拿某座城门当见面礼,这江宁城也就拱手送人了。”梁化凤冷笑了一声:“我和邓名交换俘虏是为了前程,为了朝廷的嘉奖,可不是为了帮他打下江宁的。”众人纷纷称是,梁化凤停顿了片刻,又道:“我们去拿下藩库吧,试试看,能不能用银子把总督换回来。”关闭梁化凤的手下也有着和管效忠同样的顾虑,那就是这些银子势必会加强明军的实力。这些人没有一个认可郎廷佐的疯话,谁也不相信两江总督一回到南京,清军就能士气大振,有能力出城把邓名杀个落花流水。“试试总没有坏处。如果邓名不要,赏给军中将士也好。”梁化凤见部下还有些犹豫,就微笑着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奇怪,我为什么和郑成功死战,但是对邓名非常客气?”“还请大人释疑。”不少人确实有这种疑惑,觉得同样是明军,梁化凤的态度未免也太不一致了。“这天下谁最厉害?”梁化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一句。“自然是圣上,”大家众口一词地答道:“是满洲大兵。”“没错。”梁化凤点点头:“那这江南,谁最厉害?”这个问题大家就有分歧了。本来毫无疑问是郎廷佐,可是现在郎廷佐被邓名抓走了,生死还是未知之数,于是就有人觉得现在最厉害的是控制两江总督衙门的蒋国柱。但这么说的人明显也没有什么信心,蒋国柱虽然代理两江总督职务,但实力远远不能和总督江南五年的郎廷佐相比。蒋国柱不久前还是戴罪之身,刚刚被朝廷恢复职务,气势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梁化凤果然也不同意这种说法,他呵呵笑道:“当然是两江总督。总督五年,门生故吏遍布两江;深陷敌营,邓名一样待之以礼;别看总督大人身陷敌营,一样能指挥得动我,要是他平安返回江宁,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恢复实力,到时候捻死蒋国柱就像捻死一只臭虫那么容易。还有,你们说现在这江宁周围,最厉害的是谁?”这个问题大家没有异议,肯定是邓名无疑。“没错。郑成功兵临城下时,虽然他当时是江宁这里最厉害的,但我绝不会因为怕他就得罪圣上。如果郑成功要我选择,我当然会选圣上而不会选永历天子。要是邓名现在一定要攻打江宁,逼我选择,我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与他交战。但既然邓名并没有要我选,我也不必得罪这么厉害的人物;用俘虏、银子换两江总督,这是总督大人自己的意思,我照着做就是了。而且交出一些银子就能保住江宁,圣上也不会生气,就算追究,也有总督大人顶着,我怕什么?”梁化凤笑道:“何况余新当曰是什么样子?一万多军队的营地铺开了好几里地,只见打渔的人,看不见站岗的人,这种散兵游勇有什么可怕?你们再看看城外面的邓名,营墙修得又高又厚,士兵曰曰艹练,没有丝毫的松懈,我去招惹他干什么?能用俘虏和银子办到的事,又何必去自讨苦吃,等他自己退兵就好了。”众人皆叹服不已。当天下午,听说梁化凤又从藩库劫走了一些银两后,蒋国柱再也坐不住了,马上派人去邓名营中。使者见到邓名后,直截了当地说道:“蒋巡抚愿意先把提督要的闽军将领都放回来,但希望提督给一个保证。”“保证杀了郎廷佐么?”邓名问道。“正是。”蒋国柱的使者连忙点头:“还有剩下的二十个旗人。蒋巡抚知道提督一向言而有信,只要提督答应了此事,他就连夜把人送出城来。”“这个我不能同意。”邓名摇了摇头:“旗人我可以答应都放了,但郎总督我不能说杀。”使者大急,争辩道:“当初提督可是说过,只要蒋巡抚放出俘虏,提督就不会放郎廷佐活着,而且还会帮助蒋巡抚,对外宣称是郎廷佐泄露的秘旨。”“不错,我是提出过这样的条件。不过那时梁将军刚刚回到江宁,还没有与我合作过。但贵方一拖再拖,迟迟不肯释放延平藩的人,现在郎总督和梁将军已经放回来二百多人,我岂能再杀害郎总督?”邓名摇摇头,说道:“已经太迟了,蒋巡抚和管提督错过机会了。”“但蒋巡抚要释放的是延平藩的几位大将。”使者仍不肯放弃,极力想说服邓名同意这个条件。“不错,所以我同意释放全部的旗人,而且同意不帮郎总督陷害蒋巡抚和管提督。但剩下的事情,就要蒋巡抚和管提督自己去做了。”邓名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蒋巡抚把事情做好了,我也很愿意帮忙善后。”“敢问提督的善后是什么意思?”使者急忙追问道。“我的建议是,把延平藩的几位将领放还给我,我就释放所有的旗人。一天后,我释放郎廷佐……”“提督不可啊。”使者一听邓名要释放郎廷佐,急忙叫起来。“听我说完!”邓名不满地哼了一声,梁化凤的使者立刻乖乖地闭嘴了。邓名继续说道:“但是放还郎总督后,我是不是立刻离开南京,就要看蒋巡抚怎么做了。如果蒋巡抚给我五十万两白银,我就立刻动身离开南京,而且会把郎总督扣在手里,直到离开前的最后一刻再放。”说到这里邓名停了一会儿,让使者体会自己的意思。看到对方脸上的疑惑半天都没有消散,邓名只好自己解释起来:“如果我不马上走的话,想必蒋巡抚是不敢把郎总督怎么样的吧?就算蒋巡抚想发难,估计也担心我会趁机夺城。郎总督回去以后,用不了几天就能安抚了人心,蒋巡抚也就该束手待毙了。但只要蒋巡抚送来五十万两白银,我就老老实实地退兵五十里,给蒋巡抚三天解决麻烦的时间。三天后,我会再次回到南京城下,如果蒋巡抚还活着,那么我还要一百万两白银,到时候蒋巡抚要我怎么说,我就和天下人怎么说。”邓名没有再和使者废话,让他马上回去向蒋国柱报告:“这是蒋巡抚和管提督最后的机会了,不要再错过了。”一个时辰后,蒋国柱的使者再次来到邓名营中,告诉他今天夜里蒋国柱会把所有被俘的闽军将领偷偷送出城。见到邓名放回的旗人后,蒋国柱就会再送来五十万两白银。“蒋巡抚希望我什么时候退兵?”“后天夜里,蒋巡抚需要一天时间准备,后天早上提督退兵前,也不要放了郎廷佐,还望提督不要食言。”“我绝不会食言的,我祝蒋巡抚和管提督万事顺利,”邓名说道:“别忘了准备好后面的一百万两银子。我后天离开,五天后回来,进行后面的合作。”“多谢提督吉言,蒋巡抚一定会准备好银子,等提督回来领取。”使者接着提出了一个要求:“蒋巡抚希望提督同意我们派一队兵,跟在提督的大军身后。”“以确保我退兵而不是杀一个回马枪,”邓名点头道:“理所应当。”送走了蒋国柱的使者后,邓名就把郎廷佐请来,对他说道:“蒋国柱已经答应,今夜把甘辉他们放还给我,要我用总督的首级去换。”“啊。”郎廷佐大叫一声:“可是老夫已经让梁化凤放了两百人回来了,提督答应过不伤害老夫了。”“是的,所以我没有答应蒋国柱的要求,等见到甘将军他们后,我就会把总督放回去。”郎廷佐顿时满面春风,恭维道:“提督果然是守信之人。”“不过我放总督回去后,总督不担心他们狗急跳墙,献城门给我么?”邓名狡猾地笑了一下:“总督一旦迈出这个大营,我就算完成了诺言。到时候若是有人献城给我,我也还是要笑纳的。”郎廷佐顿时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挥舞着手臂似乎是想呵斥邓名,但张口结舌却没有将激烈的言辞吐出。愣了片刻后,郎廷佐虚张声势地叫道:“南京城内还有数万忠勇官兵,就是蒋、管二贼的手下,也未必会跟着他们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但总督大人想必还是不肯冒这个险的吧?”邓名慢悠悠地说着,举起手张开了手掌:“五十万两银子,只要总督把这笔银子送来,我就再帮总督一个忙。”“什么忙?”郎廷佐警惕地问道。“我后天晚上趁夜退兵,总督大人可以在营里亲眼看着我军离开,然后早上突然回城,对付管、蒋二贼。”邓名提出了一个充满诱惑的建议:“只要给我五十万两银子,总督大人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对付那两个逆贼,为你的朝廷和皇上除去这两个心腹大患。当然,可能确实如总督大人所说,他们的手下都是忠义之士,宁可被总督杀个精光也不肯献城门给我,或者根本没机会抢下城门。不过总督大人真打算冒这个险么?”郎廷佐沉思了一会儿,对邓名说道:“你会退兵多远?”“五十里怎么样?一万两银子一里地,公平合理。”“你为什么要这么干?”郎廷佐觉得其中有阴谋的味道,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因为我不看好管效忠和蒋国柱。他们有可能被总督大人摧枯拉朽地就解决了,那样我就什么也捞不到了。但总督大人不能不承认我确实可能找到机会,而我打算把这个机会卖五十万两银子。”郎廷佐心中暗恨:“蒋国柱、管效忠,你们两个贼真是祸国殃民啊。也罢,为了替朝廷除去这两个祸害,都已经付出这么多了,现在即将大功告成,不要功亏一篑。”想通了以后,郎廷佐就拍板道:“好,一言为定,老夫这就让梁将军给提督送五十万两银子来。但老夫要派一队兵跟着提督的大军,保证提督确实退兵了。”“理所应当。”邓名痛快地答应了,接着说道:“三天后我会回来,到时候总督大人还要付我一百万两银子。”“还要一百万?凭什么?”郎廷佐顿时又愤怒了。“这是为了帮总督说话的费用。毕竟甘将军他们最后是蒋国柱放回来的,我不能白帮总督大人圆谎。”邓名提醒道:“本来我和郎总督的协议里商量好了,谁放甘将军他们回来,我就帮谁说话。”“好吧,老夫会准备好一百万两白银的。”郎廷佐咬着后槽牙说道。但心里却是一阵冷笑:“邓名小儿啊,等我除去了蒋国柱、管效忠这两个心腹大患,还会怕你不成?莫说是答应给你一百万,就是答应给你一千万又如何?”无论是接见蒋国柱的使者,还是与郎廷佐谈判时,张煌言、李来亨二人都全程陪同。郎廷佐离去后,邓名看到张、李二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就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李来亨避开邓名的目光,飞快地说道:“没事。”而张煌言则张口道:“提督……”“嗯?”邓名等着对方的下文。但张煌言没有继续说话,想了片刻后摇头道:“我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