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一怔,怔怔的看着丁皓宇,问:“找到我?皓宇,我们以前认识吗?你总让我觉得你认识我已经很久很久了。可是我仔细想过很多次,真的没有印象我们曾经认识过。”
丁皓宇也略带着微笑看着他,狭长的双眼益发显得俊秀,看着翡翠仿佛透出光来,问:“翡翠,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你十五岁,夏天,有一个被欺负的少年,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翡翠蹙眉沉思着,顺着丁皓宇的话又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什么,只好笑着摇了摇头,说:“真的没有印象了,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丁皓宇拉过翡翠的手,笑容慢慢褪了下去,像是在想着什么一般,好一会,才开口说:“那一年,我养母去世已经很久了,那段时间也是我最艰难的时候,生存的压力很大,每天都需要为吃饭发愁,那个时候又特别能吃,吃多少都觉得不够,很多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在饥饿之中。翡翠,你可能不知道,一个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是没有自尊这些的,只想着怎么样才可以吃得饱。有好几次看到人家卖吃的,真是恨不得去抢,还有真的基本上每一天都在是否退学之间犹豫,若不是因为有一个老师对我特别好,可能我真的就放弃了。那个时候,像我这样也找不着活干,人家也不愿意用我。”
丁皓宇说到这裏顿了一下,把翡翠的手握得更紧了。隔了这么久,丁皓宇的面上还是透出了无尽的感伤与凄切,那些漫漫的往事,那些让人难堪的时光,那些艰辛的过往,此刻像是被撕了封印一般,一幕幕,一点点又都浮现在他的面前。
翡翠默默听着丁皓宇的诉说,心裏也是百转千折,说不清是震撼还是爱怜。千言万语却是无从说起,也只是握住了丁皓宇的手。
“那天是那个学期的最后一天,我被几个同学堵在校门口路上,被其中一个同学咬定了说我偷了他的钱。可是我并没有偷,只是因为考试的时候,没有让那个冤枉我的同学打小抄,所以才被他们堵在那里,想要教训我。”
那一幕的往事像丁皓宇生命中最不能抹却的历史一样铭刻在他的心头,无论岁月怎样变迁,也不论世事怎样交替,这件事情一直是丁皓宇生命中最大希望的明灯一般点燃了他最无望的岁月,以至于在以后漫漫的人生路途中总能满怀希望。
对着那几个同学的逼迫,丁皓宇只是冷冷看着那个丢了钱的男生,说:“我没有拿你的钱。”
“那你为什么怕我搜?”
“不是怕你们搜,而是你们没有权利搜。”
丁皓宇的话马上引来那些学生的嘲弄。“就你,你那个瘸子妈妈一死,你连饭都吃不饱还说什么权利不权利。你还敢嘴硬说钱不是偷的,你这种连自己爹妈都不要的杂种,偷东西还不是家常便饭。”
那些人便这样是无忌惮的羞辱着丁皓宇,年少的孩子并不清楚什么是伤害或者能给一个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只是图着一时的痛快任性而为。有一些事情是丁皓宇这一生的伤痛,比如被遗弃,从未曾得到过他一点点的报答便早逝的养母,还有年少时那些一直如影随形的歧视,探询,还有那些挥之不去的别人对他的可怜。
丁皓宇一个人与那么多人打架,其实没有章法,完全凭着一股愤怒与蛮力,刚开始的时候还能打个平手。可是打了一会,马上便落了下风,很快便被那个少年骑在身下。那时的丁皓宇所受着怎样的屈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怎么样的无能为力却又万般的不甘心无人可知。而不论怎么样,那时的他也只能被人狠狠压在地上任人嘲弄。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丁皓宇有时会想,也许他的人生会完全不同。
“你们在干什么?”这个声音其实并不大,甚至并不够有力量,微微的发抖透露出的也许是害怕。可是这个声音却是丁皓宇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他长到这么大,除了养母,没有谁曾真正这样的为他如此挺身而出过。
“关你什么事情,滚开。”
“你们凭什么欺负人,快点把人放开,否则我就叫老师。”
“叫老师,你敢。少管闲事,信不信连你一起揍。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他偷了我的钱,没爹没娘的野种,我这是管教他。”
翡翠并不相信那些学生的话,只是低头打量着被压在地下的丁皓宇。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并没有完全展开,虽然非常的瘦,但是却隐蔽不住眉宇间的英气。既便此刻处于这样的情形,虽然受着从未有过的屈辱,也依然昂着头。他在那些坏学生面前,完全不屑于辩解,可是面对着这个对着好几个坏男生敢为他鸣不平的纤弱女生,却开口说道:“我没有偷他的钱,他冤枉我,因为考试我没有给他打小抄。”
有一个学生踢了被压在地上的丁皓宇一脚,说:“偷了钱还不承认。”
翡翠听了丁皓宇的话,其实她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觉悟,或者多么勇敢,只是见到同学欺负同学,应该开口说说话。而且,那时她刚刚失去父亲,见到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被人欺负便有觉得同感,什么也没想便冲了上去呵斥那些欺负丁皓宇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