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皓宇看着情绪激动的翡翠,没有对劝慰也没有安抚,只是静静的看着,就像在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对于她的质问,伤心与探究都不以为意,好像早有预料,因此无动于衷。
只有翡翠还不能相信这发生在眼前的事实,攥着丁皓宇胸前的衣襟不肯放手,看着他的双眼矇着泪珠的水气,见质问并没有得到回应。垂下头一阵低低的哭泣,好一会才抬起头,看向丁皓宇,眼里几乎带着企求问道:“不,皓宇,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骗我,告诉我道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承担。丁皓宇,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会离开我。”
翡翠满脸的泪痕,抓着丁皓宇的衣襟不肯松开。她实在难以接受丁皓宇会有这样的转变,她无法相信那个从少年就开始追寻她的丁皓宇会突然就变了,她也无法相信这个将捧在手上怕飞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丁皓宇会这样对她。怔怔的望着他,可是他站在那里,脸上既无风雨亦无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哭泣,好像在看着并不相干的事情。
屋里静下来,只有翡翠低低的呜咽声。隔了好一会,丁皓宇终于开口说道:“翡翠,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会给你带来这样大的困扰,如果你不想结束这段关系,一切都可以继续,只要你不介意那样的婚姻,不干涉我的生活。你也可以要求补偿,比如出国留学,或者金钱,只要你想达成的愿望,我都可以尽一份心力。但是,对于我要开始的新生活,请你成全我。” 丁皓宇说得礼貌而肯切,一如以往,让人觉得诚挚,甚至双手还微扶着她,他永远都有这样的好风度。
“皓宇,你是不是因为展航的缘故,你应该知道,从我准备跟你结婚的时候开始,我心裏就全心全意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不相信我。还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伤心。”
翡翠还只抓着丁皓宇的衣襟不撒手,抓得那样紧,仿佛是抓着最后的希望,仿佛抓着这衣襟就是抓到了丁皓宇。丁皓宇不动声色,任由她死死的将自己的衣服篡在手中。
“何必呢,翡翠,我们好聚好散,况且,现在并非一定要散,还和以前一样,聚散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啊。”
听着丁皓宇漫不经心的话语,翡翠只觉得伤心与愤怒。她见过丁皓宇的很多面,云淡风轻的散漫,干脆利落的果敢,情深意重的爱恋,如此种种,她都再熟悉不过。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如今天一般,淡薄无情的冷静。
翡翠终于慢慢的安静下来,松了手,指甲划破了手背也并不觉得疼痛。她终于渐渐明白过来,不论她如何的不肯相信,这也是一个事实。她缓缓抬起头,眼睛从上而下的看过丁皓宇,目光炯炯而凌厉,问:“丁皓宇,你真的要跟我分手?”
丁皓宇看着她,眼光深沉而激烈甚至有那么一点点藏在深处的痛苦,几乎让翡翠生出一种错觉,觉得丁皓宇刚刚跟她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一个蹩脚的玩笑。可是错觉只是错觉,丁皓宇转过头看了看窗处,夜色辉煌,霓虹闪烁,十丈红尘,说不出的喧器与美丽,他慢慢将头转过来,看住翡翠道:“是,翡翠,我要跟你分手。”
翡翠只觉得本来痛得麻木的心又被突如其来的撞击狠狠砸过,胸口像被什么扼住,喘不过气来。她用一只手抚住心口,另一只手缓缓撑住旁边的墙壁,墙纸原来印了暗花,起起伏伏,凹凸不平,并不是她看上去的素净平滑。她转过来头仿佛印证一般的看了一眼,原来墙纸上印了同色的牡丹,开得正好,花团锦簇,一朵朵挤叠在一起。翡翠缓缓的抚过墙面,好一会,终于抬起头来看住丁皓宇,目光中的火焰终于渐渐熄灭,却突然伸手狠狠甩过一个巴掌,说:“好,丁皓宇,我跟你分手。”
大约用了十分的力气,丁皓宇的脸上迅速浮起了几道红色的指痕,而翡翠的心口也剧烈的起伏,她凝视着丁皓宇,丁皓宇亦看着翡翠,两个彼此注视,不知过了多久,丁皓宇才说道:“如果你觉得不解气,还可以再来一巴掌。”
翡翠只觉得一阵气愤,又觉得一阵心灰,只点了点头,看着丁皓宇道:“丁皓宇,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说完便转头跑了。
丁皓宇并没有跟上去,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拔了一个电话,接通了才说道:“展航,翡翠刚刚从我这裏离开,你最好去接一下她,如果可以,最近这段时间多留意一下他,她的情绪不太好。”说完,也不理会电话那头展航的疑问,便径直挂了电话。
夜风苍劲,吹得他额头的发际纷纷竖起来,灯光只能照到他的一侧,闪烁之中,他的脸半明半暗,辗转交替,看不出表情,只是眼神明亮,目光沉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一如从前。街道两侧挂起了宫灯样式的红色灯笼,一路铺尘,看不见尽头,显出一种喜气。虽然已经晚了,可是街头还是人潮涌动,有一种人间烟火的繁盛。丁皓宇想了一下才会过意来,要过年了,所以才这样的喜庆,原来这人世间这样的美丽。他轻叹了一口气,从大衣兜里拿出那块与他送给翡翠的配成一对的老玉,放在手心裏慢慢的端详着。夜色中,翠色越发温润,发出柔和莹润的光,样子生动,好似真的要飞起来一般,他把它放到脸庞,缓缓来回的摩挲着。这对玉买的不容易,中间很费了些周折,可是他喜欢它们是一对的,当时便不管不顾,买了回来,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找到翡翠,便一直将它们随身带着,一个人的时候,有时会拿出来像现在这样静静摩挲。过了好一会,丁皓宇终于抬起头来,将手握成拳头,可能用了很大的力气,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终于他挥手扔了出去,只见空气中静静的划出了一道抛物线,那小小的玉就像流星一般,转瞬即逝。待一切静止,他不再停留,开了车驰骋而去。